陽光燦燦,夏樹從西褲口袋裏掏出鑰匙,走向路旁停著的藍色捷豹跑車。

須臾,跑車駛入快車道。離峰時間,車輛稀少,篩落的樹影子在馬路上婆娑。譚夏樹戴上墨鏡,扭開音響,猝然眼睛一亮。前方十字路口,那騎在重型機車上的女人,不就是剛剛的熊寶寶?

她戴著黑色安全帽,停在路口等號誌燈變換。燈號換了,譚夏樹踩油門,以一個驚險的動作超越前方汽車,追上她,按兩聲喇叭。

聽見喇叭聲,熊寶寶從後視鏡瞟見跟著她的藍色跑車。

是剛剛那個男人?又怎麼了?

跑車追上來,他按下車窗,向她打個手勢,要她靠近。他駛向路旁停住,寶寶騎過去,停在車旁,她沒熄火,隻掀開安全帽罩子,偏頭看他。

夏樹摘下墨鏡,左肩膀靠著車窗,仰望她,眼色懶洋洋。

「有沒有時間?一起喝咖啡?」他拍拍身旁空著的座位,那裏放著她剛買的麥當勞咖啡。

見她挑起一眉,沒作聲,他玩笑道:「我今天交了好運,有人免費請我六大杯咖啡。」左肘擱在車窗沿,探出頭來,朝她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一個人不可能喝得完,一起喝?」他眨眨眼,笑得風流浪蕩。神情自信,顯然對自己魅力深具信心,一口白牙在日光中閃耀。

寶寶摘下安全帽,拽在懷裏,上身靠過來,右手撐在車頂,眼瞪著他,長發直瀉而下,他聞到她的發香,想象著那一頭長發繞在頸邊的感覺,興致更好了。

她俯瞰著他,字字清晰道:「先生,你覺得你說話很幽默嗎?」

他眼神困惑,不懂她的意思。

她伸出手,輕捏住他的下巴,眼睛眯成一線。「我最討厭騎車時被人搭訕,一看見像你這種長得帥就自命風流的人,我的手會很癢,很想揍人!你以為開輛捷豹跑車,就能滿街亂把馬子嗎?給我閃遠點!」鬆手,賞他個凶惡的眼神,警告意味濃厚。

夏樹楞住,旋即仰頭大笑,毫不介意碰了釘子。

看他笑得開心,她秀眉一蹙。「有病!」戴上安全帽,油門一催,飆離他的視線,將他甩得老遠。

譚夏樹興味盎然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這女人真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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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尋常巷內,一處隱匿的商務會所,一群秘密人士等著譚夏樹現身。這群人的身分異於常人,金發碧眼的兩名男子來自法國裏昂國際刑警總部;靠在牆角,一直沉默著的黑服男子韓震青,綽號J先生,服務於國際刑警總部,負責追蹤並鑒定會員國遺失的古文物。

在大家等了足足三小時後,譚夏樹來了。

「終於來了!」負責居中斡旋,協助國際刑警辦案的警官沈凱,向好友揮手招呼:「等你好久了。」

譚夏樹嘴邊叼根煙,悠哉悠哉地走向他們,踏過厚厚紅地毯,拎一隻銀色工具箱,停在眾人圍著的、約莫七十公分立方大小的黑色保險箱。

沉凱敲敲保險箱。「昨晚FAX給你的資料就是這個鬼東西!已經找遍英法日開鎖專家,沒人弄得開。」透過管道,沉凱推薦譚夏樹試開。「開不了保險箱,就不能定阿法特的罪。」

阿法特與他的同黨多年來盜賣各會員國古物,交易資料可能就藏在這保險箱中。沈凱向譚夏樹解釋:「隻要搜出證據,裏昂總部就要發布紅色通緝令,全世界逮捕阿法特。不過這保險箱的鎖是特製的,很堅固,撬不開。用炸的又怕毀掉裏麵的東西……」

在沉凱解釋保險箱時,國際刑警操著英語向夏樹陳述阿法特的罪行。韓震青依舊沉默地立在一隅,冷眼瞅著他們。

譚夏樹單膝跪地,摘下唇邊香煙,交給沈凱,向他眨個眼。「來根雪茄。」

「早幫你準備了。」沈凱向房門口的服務員比個手勢,女服務生呈來一盒雪茄,譚夏樹挑一根點燃,銜在嘴邊,這才願意動手開鎖。

他摸了摸精鋼鎖,打量它一會兒,掀開工具箱。

「行不行啊?爭口氣,叫他們瞧瞧咱們的厲害。」沈凱在夏樹耳邊悄聲道。他跟人家拍胸脯保證過,要開不了,就丟臉了。

譚夏樹沒回答,長指撥了撥箱裏器具,忽然,朗聲唱著意大利情歌,異國語言哼得流暢,嗓音慵懶性感,哼唱中,動手組合開鎖工具。

兩位國際刑警麵麵相覷,懷疑這抽雪茄又唱歌的家夥,真能打開保險箱?!

聽見夏樹的歌聲,韓震青勾起嘴角,微笑了。瞧他兩個同事,瞪著夏樹像瞪個怪物。

注意到國際刑警微蹙的眉頭,沈凱拍夏樹肩膀。「喂,別唱啦,正經點。」

譚夏樹幹脆唱得更大聲,沉凱糗得滿臉通紅,嘿嘿笑地應付那兩位金發國際刑警的詢問眼神。

就在熱情洋溢的歌聲中,譚夏樹組好開鎖工具。

一根極細的空心管,先緩緩地插入鎖孔,再拿起特製的聽診器,粘在鎖旁。這時——他停止歌唱了,大家的神經也跟著繃緊了。

「讓我聽聽這寶貝……」夏樹像醫生那樣戴上特製耳機,一邊轉動插入鎖孔的細管,一邊凝聽著傳來的聲音。

韓震青對好友使用的新器械感到興趣,上前觀看。

夏樹露出嚴肅的表情,瞅著保險箱,燃燒的雪茄,煙霧熏過他英俊的臉龐。「唔。」他蹙眉,閉上眼,再度緩慢地旋轉空心管,更專注地凝聽。

這時,室內隻聽得見輕微的呼吸聲,一滴汗,滑落沉凱臉龐。

韓震青覷眸注意著夏樹的動作,忽然,聽見他吹了聲口哨。

「怎樣?能不能開?」沉凱問。

夏樹瞥向沉凱。「嘿,這寶貝很複雜。」

「簡單還用找你?」沉凱睞他一眼。

「嗯。」夏樹神情一凜,聽見細管碰到簧片的聲音了。旋轉細管,精準地找出簧片位置,每找出一處,他就拿鋼針插入,定住簧片,待四根鋼絲針分別定住四處簧片。這時,笑容重回他的臉,傾身吻了吻保險箱。

喀的一聲,眾人眼色驟亮——開了?!

夏樹轉動鎖環,吸口雪茄,噴出煙霧,成功拉開櫃門,他向大家比個請的手勢。

「太好了!」沉凱大叫。

國際刑警操著英文大讚特讚,向夏樹豎起拇指,神情激賞。

沈警官得意了,摟住夏樹笑眯眼睛。「天才、天才啊!好小子。嗬嗬嗬!」真有麵子。

韓震青和刑警們搜出櫃裏文件,裝袋密封,隨即著手檢視櫃裏每處,不放過任何可能藏物的地方。

譚夏樹收拾工具,完成任務,沈警官笑摟住他。

「進去喝一杯吧。」裏邊是招待室,早備了好酒好菜。沈凱回頭向韓震青嚷:「喂,你好了也一起來。」三人因為合作過幾宗案子,早已混得很熟。

韓震青向他點點頭,又繼續和同事們處理文件,記錄相關報表。國際刑警回頭瞅著譚夏樹,低聲問韓震青。

「高手啊,要不要延攬他來總部?」

「老大會很高興的。」他們說的是古物部門的負責人。

韓震青簽署文件,淡道:「他熱愛自由,不為誰工作。」

「是嗎?」

「唉,可惜。」

他們望著譚夏樹,他正隨著沈凱步向甬道盡頭的會客室,見他步伐慵懶,與沉凱談笑,笑聲爽朗,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光與熱,忽覺這位開鎖高手,真像個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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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英道館——

兩名少年練習空手道,熊寶寶指導著他們的動作。道場旁,嬌小纖瘦的丁紫柔乖乖坐著。她剛從書店下班,過來找寶寶聊天,聊得正起勁,寶寶教課時間到了,隻好等上完課再繼續。說是聊天,開口說話的多是丁紫柔,寶寶通常隻負責聽。

兩個學生胖的叫大業,瘦的叫嘉強。他們是表兄弟,正值十六歲叛逆期,精力又旺盛,父母怕他們會學壞,所以送到社區裏的華英道館學空手道,發泄過剩的精力。

館長熊華英自從加入了慈善團體後,性情大變,天天跟師兄師姐去做義工,原本打算把道館收起來,但是熊寶寶堅持要繼續經營,隻好把道館交給女兒負責。

兩名少年認真比劃動作,不因為教練是女的就態度隨便。

熊寶寶點頭,拍手道:「好,今天上到這裏。接下來自由搏擊。」

「是,教練。」兩名少年麵對麵搏擊。

下課了丁紫柔衝過來,挽住寶寶衣袖,淚眼汪汪地說:「老大……我們可以繼續說了嗎?」她習慣叫寶寶老大,她和寶寶念同一所女中。女中同學們當運動健將的熊寶寶為偶像,喜歡老大老大的叫她。想當年誰要是在校外被欺負了,都會找講義氣的熊寶寶出麵擺平,整間女子高中的學生熊寶寶全罩了。

這不成材的丁紫柔,出社會都好多年了,還戒不掉依賴寶寶的習慣。

丁紫柔又在哭哭啼啼了。「寶寶……你聽我說,我昨晚又失眠了……我好難過喔,一想到喬大偉我就……」

「你還沒哭夠?」寶寶手環胸,看徒弟練習。自從紫柔跟喬大偉分手後,她就哭哭哭,哭得她煩死了。

「嗚……寶寶……怎麼辦?我好想他喔,那天你打他時,他……他有沒有提到我?你打得很用力嗎?那他不是恨死我了?嗚……」丁紫柔眼淚、鼻涕全往寶寶的空手道服袖子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