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打他呀,可是聽說他哥挺厲害,是社會上混的。”“你是不是男人?你到底喜不喜歡孟亞菲?你管他哥是幹嗎的,摁住直接打,不信還有打不服的。你這麼膽小怕事兒怎麼泡妞兒啊,人家一個哥哥,還是聽說的,就把你嚇成這德行了?”
老歪不說話了,悶頭在那猛吃花生米,看來是刺激到他了。“這事兒改天好好商量商量,來,來,先喝酒。”我怕他想不開,趕緊轉移話題。這天晚上我們倆一人一瓶白酒沒喝完,老歪就醉得不省人事了,我也基本上差不多了,抱著枕頭呼呼睡過去了。
這個學期學校給每個班裏攤派了值周的任務,就是找一些學生,胳膊上綁個紅布條子充大瓣兒蒜,在學校裏轉悠轉悠,檢查檢查衛生,維持一下食堂秩序什麼的,實際上就是給學校免費打工。我把紅布條子往胳膊上一綁,站鏡子跟前,看起來像是個在居委會工作的人員。我覺得這是一種很傻的行為,不過看在多少比平時有一點兒自由的分兒上,我還是接受了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值了一天,我就愛上這工作了。我發現這是個不上課的最好理由,而且理直氣壯,進出校門也非常方便,於是誰不願意值周我就替誰,有時候還主動要求加班,表現十分積極。我想如果我哪天不上學了,留在學校當個專業值周人員也不錯。
這天晚上,檢查完教學樓回到宿舍,已經熄燈了。我睡不著,站在窗前抽煙。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再往遠處看,學校圍牆外麵好像有幾個人不知道在幹什麼。好奇心促使我爬到窗戶上麵,使勁兒往外麵探著頭看。由於距離太遠,始終看不清楚,我有點兒懷念老歪的望遠鏡。
看了一會兒,我看出門道來了,三個人,其中兩個在推搡另外一個,被推搡的人隻是拿手招架,不還手也不逃跑。
“這個人幹嗎呢,不打也不跑。”我嘀咕了一句。被推搡者且戰且退,慢慢退到了路燈下麵,在燈光的照射下,我越看那個被推搡的人越眼熟,但是看不清楚臉,也想不起來是誰。正琢磨著,忽然心裏一驚,這不是陳先生嗎。我趕緊轉身在自己床底下掏出來以前藏在裏麵的一根棍子,拿起桌子上的紅布條就往樓下衝,老歪在後麵急忙喊我,我也顧不上應聲。
學校大門已經鎖了,我連忙叫看門大爺開門,大爺不急不慢地說,大晚上不睡覺幹嗎呢,我把紅布條往他眼前一晃:“值周的,外麵有情況,趕緊開門!”大爺一看紅布條,跟鬥牛看見紅布一樣,刺棱一下就精神了,趕緊拿鑰匙把門打開。
我一路飛奔著跑過去,三個人已經打起來了,挨打的果然是陳先生。好嘛,陳先生,你大晚上不陪媳婦兒睡覺跑這兒挨打來了,真有興致。
我從後麵走過去,掄起棍子照其中一個人脖子就打,這個倒黴的家夥沒反應過來就被我幾下放翻了,另外一個剛回過味兒來,一看已經由二打一變成一打二了,轉身就跑,陳先生正要追,我一把拉住他:“別追了,摁住一個就行。”其實我想說的是,你別追過去了又被人家打一頓。
陳先生一轉身,一股酒氣。我說呢,原來是又喝暈了。說話間,後麵跑來了一群人,有謝頂,有老歪,還有幾個學生。
謝頂往這兒一站,捋了捋僅有的幾根頭發,問:“怎麼回事兒?”陳先生一看撐腰的管事兒的來了,像個幼兒園小孩兒似的一臉委屈地指著躺在地上的人說:“他打我。”眾學生一聽,上去就踢,謝頂像個老母雞一樣把學生們往身後一攔,嘴裏喊著:“別打,別打。”然後自己衝那人腦袋咣咣就是幾腳,教導主任就是不一樣。
眼看著這個倒黴的家夥被我們蹂躪得基本不具備什麼反抗能力了,謝頂打電話報了警,警車閃著小燈兒拉著陳先生和地上那人呼嘯而去了。
第二天上課前,滿麵春風的陳先生在班裏把我見義勇為的事跡大大宣傳了一番,號召大家向我學習,贏得掌聲一片。我說,這是我應該做的。真不是故意裝孫子,而是我覺得打過他媳婦一頓,現在又幫他打一次架,也算是扯平了,我以後也不用覺得愧對他了,別管他究竟知道不知道這件事,反正以後最好別跟我提,也別整天玩兒深沉,在我腦袋上掛把寶劍,讓我提心吊膽吃不下去睡不著覺地折磨我。不知道陳先生能不能聽出來我話裏的意思。不管怎麼樣,能緩解一下內心的壓力,我覺得沒白打。
我以為學校會給我再來張紅榜,最好開個大會表彰一下,不過等了幾天什麼動靜都沒有,隻好放棄了這個念頭。
周末,我睡醒之後剛睜開眼睛,就看到老歪站在鏡子跟前。我趴在床上看著他,他正在衝著鏡子微笑,笑了幾秒鍾,又換了一種笑臉繼續笑,邊笑邊歪頭,低頭,抬頭,不斷轉換姿勢。“我說老歪,你這是什麼毛病?”“別吵,我這練習微笑呢。”老歪保持著微笑的表情跟我說,
看上去十分病態。“你練這個幹嗎?想去美國競選總統?”老歪轉過身,嚴肅地說:“一個男人,必須具備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微笑,讓女人看了之後魂不守舍,過目不忘,就比如我這樣的。”說完衝我咧嘴一笑,一嘴白牙。
“你行了啊,別笑了,看著瘮得慌。到底有什麼陰謀?”“嘿嘿,一會兒去見孟亞菲,要保持形象。你跟我一起去吧。”“你約會我去幹嗎?傻啊我?”“我這不是拿你反襯一下我嗎,你整天凶巴巴的,正好能襯托出來我溫暖的笑臉,人一看一對比,我的形象唰就上去了。”“我大巴掌扇你。”
“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呀,趕緊著。”“要滾你趕緊滾,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老歪甩甩頭,晃晃腰裏的BP機,一臉得意地出了宿舍門。我斜靠在床頭抽了根兒煙。周末好天氣,卻不知道幹點兒什麼。我有點兒羨慕老歪,傻裏吧嘰的還知道泡個妞兒,而我整天晃來晃去真是什麼都沒幹。可是這麼無聊,我卻沒有一點兒找個女朋友的念頭,我覺得自己算是徹底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