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倆都還特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什麼破玩意!你個熊孩子倒是挺會玩兒呀!瞧瞧你捅了多大的簍子,那種有權有勢的人惹得起嗎?!”邁入書房後,老夫人泄憤般地重重甩上房門,憋壓在心頭的氣一泄而出。眼見趙永安沉默不語,她反而愈發覺得窩火,“說話啊!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到底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
“當日在管府,情況那麼混亂,誰知道那些江湖兒女們會做出什麼事?管大人膝下無子,隻有這一個女兒,她如果出了什麼事,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我不想他們魯莽行事,連累整個江湖,到時候趙家莊恐怕也同樣無法幸免於難,情況會比現在更糟糕。”
終於,永安出聲了。這也是事發至今,他唯一的一次解釋,言辭間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唯有他自己暗品著無奈。
難道他就不想像大哥那樣,可以陪著邢歡喬裝改扮胡鬧玩耍嗎?可身為趙家莊的主事人,他有這樣任性妄為的資格嗎?那天他若不是一早收到消息,聽說那些人打算抓了管曉閑換人,也不會特意趕去,誰有心情去管閑事?
他隻是太清楚娘的個性,江湖若真發生了什麼,娘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然而,今時今日的趙家莊,遠還沒有和朝廷相抗衡的能耐。
把管曉閑帶回來阻止那場鬧劇越演越烈,這是他的責任。自然,那些個指責和誤解他也隻能默默吞下,不做辯解。
“那你也犯不著把麻煩往家裏頭帶呀,好歹跟你哥商量下,他向來鬼點子多,說不準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呢。”
“他?嗬,娘,指望他的話,趙家莊早就垮了。”永安不禁溢出冷笑。他的那位大哥若是心裏還係著趙家莊的存亡,兩年前會這麼不負責任地走?都說長兄如父,趙家莊的重擔原是不該落在他肩上的,結果呢?
“那不是還有邢歡了嗎?你們前不久才圓房,你這麼做,把她置於何地?”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圓房?能別往他的痛處戳嗎?都已經這般不擇手段了,那兩個人非但沒生出一絲嫌棄,反而愈發如影相隨了。就好似他們之間有用不完的默契與信任,閑雜人等介入不了。
“哎……算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多餘了。永安,這兒沒外人,你告訴娘,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處理?”甚是敏感的話題,但事到如今,總是要麵對了。
那頭,永安沉寂了些會,才道:“娘,你不覺得至少應該先告訴我……邢歡到底是誰?”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他的枕邊人,他認定與趙家莊有娃娃親所以才擔起責任娶進門的女人,突然有一天,變得格外陌生。除了名字,他發現自己對她幾乎是一無所知,甚至就連婚事都像個騙局。
“這事說來話長啊……”
那得從很多年前說起,趙家莊還名不見經傳,趙家老爺彼時剛成親,還是個風度翩翩的少俠,靠坑蒙拐騙致富,也靠坑蒙拐騙結識了一堆至交……嗯,據他自己說那些都是至交。
其中,就屬管大人與他來往最為頻繁。
那時的管大人還不是大人,大家都叫他管書生,是寒窗苦讀的典範。
經由趙家老爺介紹,認識了個姑娘,可因為家境貧寒,娶不起妻。趙家老爺想著送佛送到西,於是乎,給了他一筆銀子替他置辦了一棟小屋,還順便把他辦了婚事。
為了感恩,兩家商量著往後結成親家。
俗話怎麼說來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沒料到,昔日那個管書生,眨眼金榜題名,登上了仕途,還一路平步青雲,最終成了禮部侍郎。
等到老夫人想起那樁婚事找上門時,人家已經不認賬了,嫌武林世家的名頭難登大雅之堂,不想委屈了自家閨女。偏就是在這時候,邢歡蹦進了老夫人的視線。
那邢歡到底是誰?
“她的的確確是個牧羊女,單純得很。她爹和你爹……哎,很微妙的關係。趙家劍邢家刀,曾經在江湖上也算是平分秋色。兩人雖是鬥了很多年,但多少有些惺惺相惜,你爹被仇家追殺時,以前那些個狐朋狗友全都沒了蹤影,倒是邢歡她爹義不容辭地站出來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