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後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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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地方蒙古語叫巴哈嘎順,意即“小苦水”,在阿拉善二十八萬平方公裏的大高原上,它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牧村,解放初期,有十幾戶人家,蒙漢雜居;到了六十年代中期,就隻剩下兩家,我家是其中的一戶。至今我大哥還居住在那裏,守候著父母當年“承包”下的一片草場,而我們其他兄弟姐妹則生活在不同的幾個城鎮,四散分離了。父母相繼過世,兄弟們之間的來往也逐漸稀少了。這使我深深地感到,父母就是一棵大樹,隻有他們才能夠將兒女們召喚到一起,如同鳥兒棲息在大樹上。我晚年的父母後來也離開了,住在距離草場隻有七十公裏的一個小鎮上,離開的緣由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但可以確定的是,父母當初是不情願的。父親過世不久,我做過一個夢,夢中的父親穿著一身老式的衣服,端坐在一間同樣是老式房屋的炕上,喝著一碗熱茶,夢裏我甚至聞見了那磚茶的釅香。父親一言不發,表情嚴肅,接著父親又領我走到一座並不怎麼高大的山下,然後沿著山坡緩緩上升……我醒了,對夢中的情節進行追問。追問的結論是,父親“回家”了,而那個山就是我家房後的艾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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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生命最初的記憶裏,出生地留給我的印象是美好的,有著田園詩般的寧靜和安詳。每逢夏秋時節,艾萊山下青草茫茫,像鋪了一麵巨大的綠色的地毯;南邊則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沙漠,沙漠裏長滿了高大的梭梭和葳蕤的白茨,有的地方連駱駝和羊都穿不過去。我跟著在家的哥和姐,去挖蓯蓉挖鎖陽撿柴禾,或者放牧駝群,除過“玩耍”,好像腦子裏什麼都不存在,比在草叢中蹦蹦跳跳的野兔還要單純。至於我的父母是怎樣來到這裏的,我在小說中其實已經寫過了。我想說的是,出生地和兒時的經曆,尤其對於作家和詩人很重要,決定著寫作的情感因素和精神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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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這個小說集收了七個短篇和四個中篇,就我十餘年的創作而言,僅僅是一個起點。其他的作品仍然散布在諸多的報刊上,就像一隻隻羊,等待我繼續收攏和梳理。截止目前,我所有的小說都在“回憶”,從這個意義上講,是我過去生活的傳記。作品中缺乏生命的狂歡,以及敘寫空間的窄逼,都是顯而易見的。更多的也許是“情懷”,如同細小的草籽兒,雖然微弱得幾乎沒有重量,卻能夠支撐一片蓬勃的草地。重要的是真情實感的不可消逝,在“龐大與細小”之中,寫作者要讓自己的心時時刻刻地鮮活著,生動著,感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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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盡燈花又一宵”,寫作總之是一樁苦差事。有關部門和領導以及朋友為這個集子的出版提供了不少方便和幫助,對我今後的寫作是很大的鼓舞,這裏一並表示感謝,就不一一列舉了。

作者 甲申三月於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