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廳位於城南,占地一頃有餘,往日都是千戶所整所官兵的會演秋操之地。
歲月長久,很多年沒有修繕,經曆過在任的千戶們秣兵曆馬,此時場地各處已略顯破敗。
諾大的教場上站滿了軍士,恰好這時正是酷暑時節,天氣炎熱異常,太陽高高掛在眾人頭上,場中許多人都是汗流浹背,許多軍士身上衣服穿的很單薄,眾人衣著各異,卻無人關注,隻是若無其事、習以為常一般,其間俯首貼耳,小聲議論者不一而足。
鐵興麵露沉思之色望向台下,兵冊中記有青壯軍士七百五十人,在場中卻隻有大約五百左右,這些人中,許多老弱參雜其中,身上軍服破爛,很多人麵黃肌瘦,身著薄薄的軍衣,連手上的兵器也是鏽跡斑斑,一看就沒有經過保養,他們迎著鐵興望來的目光中,多是麻木,麵無表情,在鐵興看來,這些人在戰場上唯一能起到的作用,或許隻是增加敵人手上的軍功罷了。
唯一好些就是各百戶身旁的家丁們,每隊計有四十人左右的樣子,大多是青壯,衣甲兵器也頗為齊全,不過他們的陣列紀律也是稀稀拉拉,典型的烏合之眾,就是原徐達親將丁桂領的五十家丁,也談不起什麼陣形,這些放在金墩堡大多隻是不合格軍士的家丁們,放在蓋縣及大明各地衛所,卻已經是主要的作戰力量了。
在軍營中,演武廳的高台上,鐵興掃視著場下軍士,臉色難看,蓋縣軍隊的敗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身上披著那副奪自後金軍的銀白鐵甲,吸引了台下不少的目光,加上他是新任防守官檢閱兵馬,底下議論聲不斷,在他身旁,杜真與鎮撫王宿同樣按劍肅立。
王宿站於鐵興左手邊,看著台下,板著臉心中不知想些什麼,一副思索神色,而杜真則腰懸利劍,身披鐵甲,更顯身形高大魁梧,此時他也是臉色難看,目光不時掃視軍士們,同時頻頻注視向金墩軍那邊。
這些才是軍中之精銳,年青不說,更是個個身材粗壯,紀律嚴明,行列清晰,雖然身披盔甲,在酷熱的天氣中隻是持刃肅立,一動不動,任烈日照在身上,個個神情嚴肅,目視前方。
在這幾隊兵的正前方,張輝、關猛二人亦是披甲肅立,一動不動,緊繃著臉,神情嚴肅,偶有些前些時間參加過剿滅流匪作戰的看見二人,都是神情敬畏,在行伍間竊竊私語。
丁桂帶著他那隊家丁站在金墩軍右麵,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旁邊的金墩軍,心下很是不甘,自己集全堡之力,花了多年時間才養出來的一隊家丁們,這軍容戰力卻是遠遠不如金墩軍粗粗操練幾個月的軍士,這怎麼不讓他心內產生深深的挫敗感。
看了台下良久,鐵興歎道:“二位大人可知,為何堡內軍務如此破敗?”
杜真主管營操練兵,軍隊敗壞如此,鐵興當然是問杜真了。
杜真抱拳沉聲道:“大人,操練兵馬需要銀錢糧餉,堡內糧米不足。”
軍士要進行基本的操練,每天至少也要粗糧管飽,否則體虛無力,就是繞教場跑幾圈,也容易體力枯竭昏迷,如果要加大練量,每天還要加上一些肉類,否則很快便會尿血而亡,蓋縣破敗,錢糧枯竭,杜真確實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鐵興道:“可為何堡內操備官軍如此之少?”
杜真歎道:“大人初來不知,近年來,糧食歉收,堡內軍戶逃亡不斷,各軍官要養活自己的家丁,唉~”
大明邊鎮衛所七分屯種,三分城守,稱為操備官軍,衛所的屯糧征收上來後,一部分上繳,一部分便是用來供養堡內的軍官與這些操備官軍,餘者雜差官軍與屯軍便是勞役耕種。
明初軍屯所出幾乎能完全滿足全軍需求,所以兵強馬壯,將士安心,不過宣德年後,衛所操軍大量逃亡,大批屯軍便被征調為操備守軍,原種屯地轉歸餘丁耕種,事易時移,明中後期已經普遍為正軍充伍,餘丁撥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