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瘋狂向外湧動的人潮中,傳出一聲微弱而又焦急的喊聲,但這點微弱的聲音瞬間就被淹沒在嘈雜的隊伍中。
另一側的鐵柱也在隊伍中急躁的向前推搡尋找他爹的蹤影,就在剛才從鐵柱身後擠過來幾個軍漢,鐵柱他爹被這幾個軍漢推擠著裹挾到人群的中央,這才一轉眼間就不見了。可是這亂軍之中想要找一個人比登天還要難,鐵柱急躁的推開眼前一個軍戶,再次往中央擠過去。
“鐵柱!”鐵柱正往右麵尋找時隱約間聽到一聲呼喝從左邊傳來,鐵柱急忙往左邊看去。鐵柱果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在貼近營門的地方,死死的抓著營寨的木樁,此刻正不停的叫自己的名字,急切的朝四周張望著。
“爹!”鐵柱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鐵柱尋到了自己爹,便加速朝著左側的門邊擠過去。
忽然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擋在鐵柱爹麵前,那軍官惡狠狠的朝鐵柱爹咆哮道:“老東西!放開手!讓我們過去!”
鐵柱他爹朝著麵前軍官解釋道:“大人,我在等我的兒子!”
明軍軍官哪裏來的功夫聽鐵柱爹的解釋,現在正是撤軍的時候,多停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險,於是更加凶惡的對鐵柱他爹咆哮起來:“老東西!快放手!”說著就要上前推開鐵柱他爹。
鐵柱他爹抓的更緊了,他倔強的朝麵前的軍官道:“大人!我在等我的兒子!”
那軍官再也沒有了什麼耐性,狠狠用刀柄砸在鐵柱爹的手指上,一邊砸一邊在嘴裏大喊:“我叫你不讓路,我叫你不讓路!”
“啊!”鐵柱他爹慘叫著兩隻手依舊死死的抓著原木,頃刻間手背就被砸的皮肉外翻,血淋淋的粉紅色皮肉朝外完全張開,隱隱可見手背上根根的白骨。
任那軍官如何用刀柄砸,鐵柱爹就是死死的抓著不肯鬆手,忽然那軍官發出抽出明亮的戰刀朝著鐵柱他爹手臂砍去,一邊砍一邊喊:“老東西去死吧!去死吧!”
鐵柱他爹爹再也握不住木柱,身體被這軍官一腳踹到大門外去倒地不起,但這人潮湧動,哪裏有人注意腳下。起初人潮中還稍稍有些混亂的空蕩,接著後排擠過來的人瞬間就淹沒了鐵柱他爹落下的地方。人群木然的走過鐵柱他爹落下的地方,開始的時那地方還有些高低起伏,慢慢的就變得平坦起來……
“爹!”鐵柱哪裏受著了這刺激,狂的朝他爹倒下的地方瘋撲過去。但人實在太多,任他怎麼推搡,也擠不過去。
鐵柱看著這一切,身體劇烈的開始顫抖,圓睜的眼睛幾乎要突出眼眶來。忽然鐵柱撕心裂肺的狂嚎,他抽出了戰刀,赤紅著雙眼朝著周圍的軍戶大吼道:"你們殺人俺爹!俺要你們償命!我要你們償命!"
鐵柱抬手對著麵前走過的軍戶後背就是一刀,那軍戶猝不及防被砍到在地,一股鮮血從那軍戶身上飆升而起,在空中形成道血色的彩虹,隨後朝著四周軍戶的頭上、臉上、嘴裏潑灑過去……
一股鮮血的氣息急速在空中蔓延開來,頓時周圍的軍戶驚呆了,殺人了,真的殺人了!這些軍戶像躲避疫病一般朝另一邊擠過去,極力想拉開和鐵柱的距離。但鐵柱已經瘋了,鐵柱手握著戰刀再次朝著不遠的明軍衝過去……
“啊……”伴隨著軍戶的倒地,哀號聲和血液噴湧的聲音一並在空中暴起……
在這血腥氣味的刺激下,終於又一個軍戶精神在不堪重負的情況下崩潰了,這軍戶將手中的戰刀瘋了一般的朝身邊的同袍身上刺去。
身前的明軍正一臉警惕的注視著鐵柱的行動,根本就沒有留心後麵。他呆呆的看著穿過腹部的大刀,嘴角不停的滴出混合著唾液的血絲,從嘴角一直垂到刀尖黑灰色的汙垢上。這是什麼?他忽然想起今早上吃的豌豆,這是豌豆皮啊……
正想著的時候,身後的明軍將手中的戰刀往後一抽,被捅穿肚子的明軍便再也沒有力氣站著了,他軟軟的朝著地上倒下去。他眼睛借著人群中的空蕩望著天空中的雲彩,他不甘心啊!他沒死在韃子手上卻死在了自己人手裏!這明軍很快就被身邊的同伴淹沒了……
癲狂的人沒有選擇,清醒的人也沒有選擇,沒有人會願意接受被屠殺的命運,一個兩個三個……所有的明軍都拔出了手中的戰刀,朝著身邊的人砍去……
這就是炸營,精神和肉體壓抑到極點的明軍被鮮紅的熱血刺激瞬間就失去了理智,他們像是機器一般將手中的武器刺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在這裏沒有朋友、沒有敵人、沒有可以依賴的人。砍死別人或者自己死去!無所謂你是否清醒著,因為這裏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戰衣,一樣的皮膚,一樣的色彩,根本無法分辨敵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身邊所有的人都殺掉,讓自己活下去僅此而已!手中的一切都成了殺人的武器,刀、劍、石塊、木棍、拳腳甚至是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