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門上殿中跪倒在地的大臣全部將目光轉向右邊,注視著跪在火中的當朝太子太師,禮部尚書兼領行戶部,當朝三公,四朝元老,六十高齡的胡濙(ying,二聲)。
胡濙大紅色的外袍在身側火苗的舔舐下,已經變得皺皺巴巴,或許下一刻便會猝然火起。但他麵色泰然,視若不見,嘴裏依舊不急不緩的道:“兵部尚書於謙所言極是,臣附議……”
朱祁鈺聞言臉色一變,麵帶笑容自禦座前快步走向胡濙,雙手伸出道:“太師快快請起!”
“謝陛下”胡濙這才緩緩從地上站起,向左挪過一步,神情淡然的將官袍右擺的幾點明火用手撚滅。
朱祁鈺虛扶起胡濙,方才轉身道:“眾愛卿都平身吧!”
“謝陛下!”
兵部尚書於謙緩緩起身,腦中卻是思緒紛亂,皇上早已不是那個坐在寶座上戰戰兢兢的郕王了,現在的皇上是那個保衛京師、維護國祚、威震天下、萬民敬仰的帝王了。
於謙沉聲道:“陛下,瓦拉大汗脫脫不花知院阿剌,皆遣使者來我大明,重修友好,遣使前往拉正可分化瓦拉內部。”
“好!”有了胡濙表態朱祁鈺再也沒了什麼顧慮,朱祁鈺輕笑道:“準奏!依你!改日擬個章程上來!若無其他事,便散朝了吧!”
“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下了奉天門於謙輕呼口氣,心中的壓抑去了許多,得到皇上口諭,太上皇之事便已成定局,眼下便是出使人選了,這些倒是細枝末節。隻是事關禮部,於謙還是不免要向禮部尚書胡濙詢問。
於謙快步追上麵前的禮部尚書胡濙,輕聲恭敬詢問道:“依太師之見,這出使人選,依太師之見應為何人?”
胡濙立在原地思量片刻,意味深長道:“依本官看來,此事還是交予皇上定奪!”
“這……禮部……”於謙見正要開口其中緣由,卻見胡濙擺手示意隨即轉身朝著宮外走去:“胡……”
於謙隻得咽下喉中的問話,帶著疑問對胡濙的背影一禮輕聲道:“太師慢走……”
於謙剛向前走出兩步,身形忽然一滯嘴裏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皇上不想迎回太上皇,今日迫於群臣壓力勉強同意了出使之事,但這終究是皇上的心結所在,事關天子家事,外臣不便、也不能過於幹涉。太師之所以讓他詢問皇上,正是為了讓皇上放心啊!
於謙想明白了此中關節恍然大悟,欽佩的朝著胡濙離開的方向望去,隻見午門東邊小門處立著個人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默默的點著頭。
胡太師?!於謙眯眼細細瞧去,那道人影已經不見……
剛過了晌午時分,今日朝議的消息便傳到宮外,得了如此重要的消息,自然少不了要議論一番,若不如此如何能叫旁人知道自己消息靈通,人脈廣絡?
緊貼著安定門的國子監裏走出個青衣書生,這書生頭戴黑色飄飄巾,身穿青色衣衫,腳踏著雙方口皂靴,穩著步子畢恭畢敬的從國子監裏走出來。
這書生出門幾步在極樂寺胡同左邊一轉,過了拐角走進個偏僻的小巷子裏,便再也沒有了顧忌直接,甩開步子朝著北邊的二條胡同狂奔而去。
這飄飄巾便是布帽前後縫製兩塊硬質布片,見方大小布片呈屋頂般樣子,布片並不與帽子縫死,而是任其搭在頭上。這般設計之下小帽前後的布片走起路來便上下起伏,有了飄然飛舞的樣子。看著讓人不由讚歎:好一個俊秀清爽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