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騰見朱祁鎮有些失落,開口道:“陛下,瓦拉人所擅長的不過是騎兵和弓箭而已,見利便奮不顧身,遇到困難抽身就走,營無定所,逐草而居,打仗隻為了大明的那些財物,戰敗也沒有羞恥之心。如今邊關馬市早絕,也先帖木兒有求與我大明,自然是要急於議和的。”
朱祁鎮聞言點頭稱是。
單騰又道:“隻是郕王陛下的心思難以琢磨,不過終究還是要迎回陛下的。陛下無需憂慮,此次大明使者前來結果或許不盡人意,但也算是個好的開端。”
就在單騰預料中,李實帶著他的使團從早春微涼的天氣來到夏日酷暑的季節,從遍地黃土的四月走進風吹草地現牛羊的七月。一路上李實經曆了各種不同的雨,有時候是綿綿細雨,有時候是傾盆大雨,有時是疾風暴雨。雨有時候從上麵來,有時候從左麵來,有時候從右麵來,還有些時候好像從地麵倒著下。
李實不停的走,不停的仰起頭向頭頂上的蒼穹詢問:“瓦拉的部落究竟在哪裏?在哪裏啊?為什麼依然沒到?”
就在單騰的預料中,也先帶著他的部落不停遷徙,每來到新的地方也先都要首先豎起那杆純白色的大旗,最後在牛羊吃盡最後一點青草時才收起旗子,不甘的向下一個地方遷徙。
臨走時馬背上的也先帖木兒都習慣性的朝南邊的原野中眺望一眼,可惜哪裏什麼也沒有!也先隻得在淡淡的失落中無比哀怨的歎息道:“大明的使者,你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
直到腳下的青草已經漫過了膝蓋,再也不擔心牛羊會餓死時,也先終於決定不再往前走了。
“就這裏吧!”也先揚鞭指著麵前的也失八禿兒下令道:“在這裏紮營不走了!”
就在這時也先的眼中忽然閃進一點金色光輝,也先下意識的朝遠處的草原中望去,隻見一條金龍自綠色的海洋中緩緩升起,下一刻明朝軍官模樣的人走旗子下走出。
也先帖木兒麵孔的表情由起初時的震驚變成了喜悅,他吞下口唾沫心中有個聲音在說:“來了,來了……”
與此同時,緊隨在龍旗後的禮部侍郎李實也看到了草原上那杆迎風飄揚的白色旗幟,李實睜大了雙目不可置信的看著遠處的旗幟。他低下頭閉上眼睛用力揉眼睛,睜眼再朝那邊望去,白色的旗子還在!
李實再也忍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他回頭朝身後茫然的使團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原本沉默的大明使團,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中,接著使團中爆出一陣歡呼:“到了!到了!我們到了!”
兩條不平行的線終究會在某點相遇,隻是在未曾相遇前,沒有人知道你會在何時何地遇到對的或者錯的人,就如同草原上行進的這兩支隊伍一般,唯一能做的就是前進還有在前進中等待。
現在他們相遇了,兩個敵對國家的人遠遠對望,明朝使團竟然像遇見友軍般,心中迸發出無限的歡欣,原因隻有一個:交了差事,就可以回家了!
兩個敵對國家的人相遇,也先竟然有了欣慰的感覺,原因隻有一個,沒有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