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對聊鎮了如指掌,我們四人沿著荒無人煙的蘆葦河邊,彼此誰都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兒的朝前走。因為大家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逃離——那是人的生命受到威脅時作出的本能應對。
在行走的時間裏,我的思考並沒有停歇,事情變得越來越明了,黃仲達口中的邊牧、傑克口中的邊牧、淺淺身上的定位跟蹤器、淺淺的爸爸邊牧,這幾者讓我很容易的將整個事件串聯起來。淺淺的爸爸叫邊牧,他殺了傑克的女友珍珍,又在淺淺的身上安了跟蹤器,之後把淺淺送到我這裏,那群彪形大漢順著跟蹤器的提示找到了我們,他們與我們動了手,或是想抓到我們,或是想殺了我們。
但有一點我想不明白,無論是抓還是殺,邊牧大可以在我去他家的時候就動手,為何要又放跟蹤器又千裏迢迢追趕的,弄得這樣大費周章呢?
這其中的隱情或許可以用“七彩手鏈”來串聯。
邊牧也想得到七彩手鏈,可是他唯一能夠查到的線索是我,他或許覺得我應該了解手鏈的去向,因此將淺淺安排在我身邊,他想不動聲色,最好就是“黃雀在後”的拿到手鏈。
但是跟了我們這麼久,始終不見手鏈的影子,邊牧沉不住氣了,所以他動了粗,那些彪形大漢終於出手了。
想到邊牧是淺淺的爸爸,我的心就會如鐵錐敲砸般疼痛,我多麼希望這一切隻是我的杜撰,淺淺的爸爸隻是個單純的叫做邊牧的人啊。
我們四個貓在蘆葦叢中,前方是隱約可見的沙石土路,上麵不時有汽車駛過。
“上了這個坡,我們就可以搭車去車站然後回海邊小屋了。”阿三說。
“好,那我們這就上去吧。”我卯足氣力往坡上爬,卻被阿三揪住了,“走之前你得把話說清楚。”
“把什麼話說清楚?”我停下來。
“為什麼回海邊小屋?回去很危險的,我和阿貓不能就這樣跟著你瞎跑,我們不是傻子。”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可能你們不相信,但是我就是覺得那確確實實是真實的媽媽,她要我找手鏈,我必須要找到它。我想,整個事情應該都跟這手鏈有關,之前追殺我們那夥人,他們也應該是想要得到那手鏈,我們回海邊小屋是因為我覺得事情到了可以刀兵相見的時刻,我們不能再這樣躲下去了,我要把事情的真相找到。”
“什麼真相?”阿貓問。
我看了一眼淺淺,“我想知道的真相是,是誰殺了我的媽媽,是誰殺了傑克的女友珍珍,是誰拿走了媽媽的手鏈,而那個手鏈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
“傑克的女友珍珍?她死了嗎?”阿三追問,“你說在鬼屋遇到的那個女人她死了?”
“殺她的人應該跟殺我媽媽的是一個人。”我說。
“你不是說你媽媽跳樓死的嗎?”阿三還在發問。
“阿三,你別再問了,我們就什麼都聽徐坤的吧。”阿貓說。
“那隻是法醫的鑒定,你還要我怎麼解釋給你?非要把我媽媽的死這件事情當個笑話一樣一遍一遍的說給你們聽嗎?”我憤怒了。
“你吼什麼,我不明白所以才問的,”阿三已經意識到自己失禮了,“你和阿貓先走之後,那幫家夥的確扭住我問過我手鏈在哪裏。可天曉得,我怎麼知道什麼手鏈,整件事情我和阿貓從一開始就不該參與!”阿三說道。
“阿三,別再問了,也別埋怨了。”阿貓望向我的方向說。
“我有什麼好抱怨的,事到如今,又能怎麼辦?”阿三揪下一片蘆葦,放進嘴裏嚼了嚼,“對了,剛剛淺淺不是說她知道手鏈的事情嗎?”阿三將頭扭向淺淺。
我們幾個不約而同的瞅淺淺。
“我——不想說。”淺淺的聲音很輕,“徐坤,我們回頭再說這件事,好嗎?”淺淺抬頭問我。
“好吧。”我笑了笑,“咱們現在還是做一下步的打算吧,一會兒咱們去坡上攔車,直接去火車站,到了火車站阿貓你和淺淺去買車票,我和阿三暗中保護你們,剩下的事情回到海邊小屋再說。”
四人就這樣攔了一輛過路的車直奔火車站,買票上車一切都很順利,沒有受到任何阻撓,看來邊牧派來的人失去了定位跟蹤器的幫助就很難在茫茫人海中發現我們幾個了。
趕回海邊小屋是已是傍晚,我們四人站在距離小屋幾十米遠的樹蔭下,許久沒見的小屋從外麵看沒什麼變化。
“不會有人埋伏吧?”阿三問。
“會不會有警察?”阿貓提醒我,“我們走的時候警察正在抓你。”
“要不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淺淺抓緊我的肩膀。
“沒關係,你們呆在這兒等我,我先去觀察一下。”
拿鑰匙開屋門時我已做好了被人餓狼撲食般摁到在地的準備,我都想好了,如果抓我的人是邊牧派來的,那我跟他們一定不會客氣,拚個你死我活好了。如果來的人是警察,那我就乖乖束手,畢竟黃忠達現在還在醫院裏生死未卜。
門開了,之前預想的情景沒有出現,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小屋內靜悄悄,我拿起門後自己習慣性放置的棒球棍,衛生間、廚房統統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人。我又上了二樓,幾間臥室查看下來,還是沒有人影。
打開窗,有海風吹來,窗簾隨著海濤聲此起彼伏,這是我的家,我又回來了。
我走到門口衝站在不遠處的阿三他們招手。
阿三他們幾個進了屋子見一切都很安全很歡喜,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疲憊頓時俘虜了我們,大夥團縮在沙發裏誰都不願動。我休息了一會兒起身去衝澡,溫度調到恰到好處的水流衝刷著我粘乎乎的身體,伴隨這水流,我閉著眼睛,整個身心鬆弛下來……
“你們幾個也去衝衝澡吧,我給你們準備晚餐。”我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跟他們幾個說。
做晚餐的時候阿貓來幫忙,我看著阿貓在冰箱裏東翻西找,心裏湧出一股幸福感。
“冰箱裏的東西都發黴了。”阿貓說。
“走的時候我把冰箱的電源關了。”我說。
“那一會兒吃什麼呢?”阿貓問。
“煮麵吧,我記得家裏還有幾袋速食麵的。”我回答。
淺淺也來了,不過她站在廚房看了一會兒我和阿貓就微笑著回到客廳裏去了。
晚上淺淺來找我,她站在我臥室的門口,問我可不可以陪她去看看海,她說有些事情想跟我說。
我點點頭。
我和淺淺走在海邊,夜晚的大海沒有顏色,還是老樣子,和周圍混為一體,隻看得到一望無際的黑。
“徐坤,關於那條手鏈——”淺淺停了一下,“那條七彩手鏈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