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菜吧你,幹你這行的,還有講究?捌騰出去就是好樣的。”
“打住,免談國事。”
“得,改日細聊。”
“大哥,老特務得五張兒了吧?”
“別他媽費話,老特務那是你叫的嗎?都聽好,低頭喝酒,死撮一個點。懂點事兒,天大的事兒,都得忍,沒什麼新鮮的,當孫子,誰要是跳出來,別怪我手黑,不讓兄弟。”
“明白了您呐。”
“大哥,聽喝兒(注:聽喝--北京話,沒有主動性,聽憑別人指揮。)。”
“哎,老特務多少年?”
“無期,在一監改十五,減了四下,統共也得呆十三四年。”
“從新疆活著回來算不錯。”
“嗨,都一樣,到什麼時候,人都經活,走哪兒說哪兒的話。”
“聽說,臨解除,還磕呢。”
“改不了,暴脾氣,見火就著。”
“吧禿怎麼那麼給他麵兒?八竿子打不著,差著不是一星半點兒。”
“你不知道,老特務當年給吧禿擋了一件事,交情到這份兒上了,算得上生死朋友。”
“我說呢,不過,老特務份兒挺大的。”
“當然,名號挺響。”
正侃著,吧禿領著老特務進來,所有的人都站起來,算是迎接。
老特務一身新行頭,中式棉襖,竟然穿著一雙布鞋,手一抱:“多謝。”隨著吧禿坐到最前排的正座上。
吧禿站著舉起酒杯:“人也不用介紹,都知道怎麼回事兒。俗和客套全免,該吃吃,該喝喝,全憑心氣,敞開的撮。酒隨便,盡興兒喝,別灌大哥,意思意思就得,來日方長。”
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吧禿這桌有點不尋常,陪座的都讓老特務吃驚:哪一個提溜出來,全是響當當的人物,而且份兒拔到頭了。
北城五虎聚齊。
南城的老戰犯、電驢子、顛虎子、老八坐得穩穩當當。
東城的小混蛋。
西城的九龍一鳳碩果僅存的一龍一鳳,依然光彩照人。
再加上一位大佛爺三碰子。
多年未見,免不了多說幾句,而且說話都不忌諱,直截了當。
“老特務,氣色不錯,這回又悟出點兒什麼?”二虎對他很了解。
“你丫戳我?”老特務問。
“深造得有個了結,老這麼撲,代價太大。”二虎講得挺實際。
老特務:“你能收?”
顛虎子接過來:“現在呀,跟你說什麼都沒用,憋了十多年,心氣兒肯定高,擋你也聽不進去,隻說一句,最好多看看,多聽聽。”
老特務自有高論:“全都活得挺留神,吧禿有心,是他的情分,這幫子不是給我麵兒,是人家吧禿自己撐的麵兒,十幾年,誰還拿我當個事兒。更何況,今兒,這麼大的動靜,全是炸子兒,萬一有個點火的,啊……”
佛爺三碰子:“不知道什麼原因,是日子好了,還是吃得好,這些小崽兒,聰明,賊,你老東西別擔心,他們早就防範了,所有的人都集中,誰也不知道聚會的地點,然後,統一到這兒,這頓酒,踏實喝吧。”
老八慢條斯理兒不緊不慢:“至於犯葛叫板,還不敢。”
九龍中的得龍開言:“特務,你回來得呆得住,現在的外麵很花,很誘惑人,但一切得錢開道。雖然以前的折騰還講究,但絕對不是長久之計,都得改。既要保持咱們的份兒,還得幹出點門道兒來,什麼都耍得開,不折,才叫玩兒得好。”
他一開口,老特務從內心服氣,甭管對不對,都尊敬:“您這麼一說,我還真得琢磨琢磨,我清楚,不給我瞎碼棋的,您算一個。”
一鳳秋燕美豔依舊,說跟實際年齡相差小二十歲,一點兒都不過分。她的辣手與九龍齊名,不是吹出來的,毒狠俱全:“特務,你也號稱老謀深算,可怎麼每次到關鍵時刻,都跟不上趟兒呢?要我說呀,你交的人、用的人,都不靈,更要命的是人有幾個十幾年,賠不起呀!姐姐說句狂話,不怕得罪你,換個道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