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改變了軌跡(二十六)
皇帝與皇後年少情深,姝毓公主是他們情最濃時生下來的,又是頭一個孩子,那自然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就算是後頭有了新的兒女,那也沒人能越過這個長女去,甚至就連太子也不行。
如今陡然一聽,自己的心肝寶貝閨女竟然被駙馬投毒,皇帝如今能好生生的站在殿內同姚依白和皇後說話都是他這些年修身養性養出來的好脾性了,換作當年的年輕氣盛的皇帝,非得提著刀將那溫子旭千刀萬剮不可!
姚依白看著氣得麵紅脖子粗的皇帝,這才真切的感知到這個父親對原身的疼愛。
原身那一世雖然溫子旭作怪,害得母後和弟弟還要外祖一家慘死,但這些說到底,都發生在皇帝已經被溫子旭進獻的揚州瘦馬所拿出來的丹藥迷惑了心智之後,後期的皇帝已經認不得皇後和太子了,甚至連貴妃和二皇子也不認,他隻認溫子旭,應該是說,隻認溫子旭手中的那顆已經叫他上癮且不能割舍的丹藥。
皇後病逝,廢太子圈養府內,二皇子登基,溫子旭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皇帝偶有清醒的時候,便會痛罵二皇子和溫子旭等人,為自己的皇後、太子和早逝的長女哭求,後來甚至找了機會想要刺殺溫子旭,後來卻被溫子旭一腳踹到牆上,一命嗚呼。
本該是名垂千古的賢明君主,竟然落得個如此下場!
姚依白心中唏噓不已,麵上仍是哀哀怯怯,聽聞皇帝麵不改色的就吩咐侍從將溫子旭實施釘桶之刑,眼淚含在眼眶裏要落不落,她實在沒有想到皇帝如此彪悍,也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刑罰,眼中好奇不加掩飾,惹得皇後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
自己生的女兒,皇後自然是明白的,雖說姚依白剛開始進宮的時候,她心中擔驚受怕,生怕自己的女兒真的被溫子旭那廝欺辱了去,但見姚依白跪在皇帝麵前哭訴,再加上之前那個夢的警示,和女兒說要溫子旭償還的話,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分明是自己的女兒給溫子旭下套呢!
隻是自己心裏明白,她卻不好去琢磨皇帝的想法,見女兒不曾明示,她也便依照著剛才姚依白的說法,攬住女兒,紅著眼眶道:“我可憐的毓兒,你若是真出了什麼事,那為娘可怎麼活啊……”
皇帝坐在一側,看著那邊相擁而泣的一雙母女,歎了口氣:“好了,那溫子旭竟敢這樣對待朕的女兒,朕自然不會輕饒了他的。”
說著,又看向皇後懷裏的長女,“事到如今,還不準備將事情原委告知爹爹嗎?”
這不是後來與太子一脈生出嫌隙的皇帝,這是疼愛太子和長女、敬重發妻的皇帝,他頭腦清明,又最是熟悉自己的女兒,氣過了頭,還有什麼看不分明的?
皇後哭聲一頓,姚依白也乖乖從皇後懷裏退將出來,看看麵色有些不自在的皇後,又看看好整以暇的皇帝,想了想,還是說了。
溫子旭認錯救命恩人,她明知真相之後存心戲耍於他,這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姚依白都告訴皇帝,隱去了做夢一事。
皇帝畢竟是皇帝,姚依白可以說動皇後和太子,但未必能讓皇帝相信這樣的詭誕之事,要是說了,必然會給自身引來災禍。
“……苦了你了。”
“這樣的事,為何不早些同爹爹說?”
皇帝長歎一聲,喚了女兒上前來,看著淚眼朦朧、紅著眼眶的長女,心中疼惜之意更甚,對溫子旭的殺意就越發濃厚。
溫子旭尚且不知道當今天子已經對他存了殺意,他進宮之時打了滿腹的草稿,還褪去外衫隻著中衣背負荊條往宮中公主麵前賠罪,隻覺得自己當真急智,等見了皇帝皇後,再加上一雙年老爹娘求情,必然得到寬恕,但他人剛到宮門口,就被抓了。
下令之人是皇帝身邊的近侍,直說陛下召見,要駙馬“滾”著進去。
然後溫子旭就被人扒了衣服,強硬的塞進了釘桶裏,被近侍“滾”著推進宮。
痛,釘子削得尖銳,刺進皮膚肌理,簡直痛不欲生。
但溫子旭沒辦法叫出聲來,因為他嘴邊也有一根釘子刺了進去,他又痛又驚,嗚嗚咽咽,這才真切明白了自己真正犯下了什麼罪過。
溫父溫母肝膽俱裂,哭得幾乎暈厥過去,聽著那釘桶裏傳來的逐漸微弱的慘叫聲,看著那一道長長的蜿蜒著的濃豔的血跡,悲不自勝,又驚又懼,一路哭號著進了宣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