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用的是時人最常用的法子,有利有弊,利在於簡潔明了,弊在於若遇上一個有抱負且心胸並不寬廣的,難免反生惡心,以為被輕視。晉王不知房遺愛為人,但,做駙馬,本就比公主品銜低,一口軟飯是吃,兩口軟飯也是吃,要是能聽話,多喂幾口又何妨?最好能噎住他,往後都老老實實的。男人最懂男人,怎麼治男人的壞毛病,晉王能摸到點頭緒。
不得不說,晉王在對地位遠不如他的外人的時候,也很簡單粗暴,充滿紈絝氣息。
他想罷,就問:“那你還去不去了?”
高陽道:“去啊,但我不跟你們一起玩了,要讓……他知道,說不定以為我愛四處瘋玩,”高陽垂了下眼瞼,然後又紅著臉裝作自然道:“你宴男賓,我就延一幫貴女來玩,芙蓉園大得很,不會遇到的。”最後五個字,還是放緩了語速,細聲細語地說的。
晉王暗暗好笑,十七娘多豁達多大氣的一個人,其實還是一個會羞澀會憧憬的小女孩,他終於找到一點為兄長的優越感來,帶點寵溺的道:“由你,你喜歡怎麼來就怎麼來。”
出了安仁殿,晉王就去了甘露殿,恰好皇帝處理完了政事,也想見見他。
“阿爹,這回選遺愛做駙馬,可真是選對了。”晉王笑眯眯的把高陽的表現說了一遍,最後還點評:“到底是小女孩,心存憧憬。”
皇帝很開心,這婚賜對了,他道:“那就給遺愛加封罷,唔,他兄長房遺直已出仕,也別蓋了過去,就加封他散騎常侍,你私下與他說,此恩出自公主,若是個聰明人,就知道怎麼做了。”他素信房玄齡,想必房玄齡之子也不會太差。
雖然大兒子又不乖了,但女兒婚事美好,皇帝頗有種做父親的成功感,一高興,他大手一揮道:“十七娘首次主宴,場麵不能太冷清了,讓公主們都去,人多,才熱鬧!”
於是,高陽不必費心如何把晉安公主也哄去她的宴會,讓她與杜子君碰上麵好謀劃,皇帝就為她搭好了橋。
於晉安跟杜子君而言,她們現有了共同的敵人,必然會心生親切走得更近。晉安與高陽勢同水火不是秘密,但杜子君和房遺愛青梅竹馬,並已有發展的勢頭卻不是人盡皆知的,得靠晉安自己發掘,至於她會不會錯過這樣好的打擊高陽的機會呢?
自然是不會的,十三娘想要給她難堪久矣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怎會輕易放過?高陽完全不擔憂,晉安折騰的本事可不能小覷,恐怕她一想到“攪壞十七娘心儀已久的婚事,看她淚流滿麵”就要興奮的覺也睡不安穩了。
就帶著欲看一場大戲的心情,高陽準備好好的刺激刺激晉安那顆幼小脆弱又尤為敏感的心靈。
這是高陽首次主宴,又有皇帝之命,接到請柬的都到了,縱有一二實在脫不得身的,也好生寫了帖子遣專人來說明。
滿園活力鮮亮的貴女,洋溢著飛揚明亮的笑容,與四周栽滿了的姹紫嫣紅的花兒一交映,便如明珠璀璨,讓人目不暇接。
高陽為主家,尤為神采飛揚,仿佛眉眼間都有一股濃鬱的喜悅,感染在場的所有人:“今日貴賓齊至,有招待不周之處,大家多多包涵。”
眾女嬉笑著答應,一開場,氣氛便極熱鬧。
高陽懷擁晉陽,在眾人的圍繞之中紅光滿麵,笑逐顏開。這樣的她,落在想見她倒黴的人眼中可真是礙眼的緊,晉安和杜子君一照麵,就頗有知己之感,也不知怎麼的,就你一言我一語地暗諷起高陽來,說到一半,杜子君的婢女來與她使眼色,杜子君心中明白,與晉安道:“我去更衣,十三娘稍候。”
晉安見那婢子麵上有些遮遮掩掩的,心中生疑,出於不便多問,她對杜子君道:“你且去。”
另一邊高陽一直注意著這一邊的動靜,見杜子君一走,便朝身旁的宮婢使了個眼色,宮婢會意而去。
賜婚至今,不過月餘,房杜二家必會看好了這對小兒女,免生是非,家人看的嚴實,平日定難相見,還有何時比今日更好的見麵的時機?房遺愛雖然在她跟前做小伏低,卻常自詡風流多情,青梅竹馬了十餘年的人,怎會不知會一聲就各奔東西?
高陽篤定他們今日一定會見上一麵,不過,不見也無妨,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房遺直還在虎視眈眈呢,遺愛還未成婚,就得散騎常侍這一加封,他心中難道沒半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