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舞袖寬大的得舞起來就像一隻鳥。她是引得萬鳥朝拜的凰鳳啊,東皇幽地歎息。
長長的舞袖在暗色的天空下像飄過的鳥羽,光華在上麵絲絲流轉,醉過了浮生萬世人。
風塵住,萬花靜息,浮生起,千世流殤。
東皇讚歎的拍掌。
離九止不住喘息,略略沉重的氣息穿過了整個黑暗寂靜的大殿。她咳著笑笑,“是不是和你領悟到的一樣?”
東皇麵具下的臉色忽然一沉,聲音裏帶著嚴肅的恐怖,“你說什麼?”
“不是麼?秋知梧。”離九終於停住了劇烈的喘息聲,“你以為你不會是秋洵真正的孩子,不是流著皇血的後代,所以你領悟不了真正的祭舞。”
東皇的臉已經變成鐵青色,他長袍下的手握得緋紅。
“秋洵是雲國的唯一一個男祭司啊,他放棄了登上王位的機會,主動要求代羽凝公主參悟祭歌,成為一個祭司。”離九對那時的事露出回憶的神色,“他領養了一個孩子,和那個小孩子一起度過了雲國最後的幾年,人們都說那個孩子是他親生的,那個孩子最後丟失在雲國滅亡的戰爭裏。那個孩子叫作知梧。”離九緩緩說出那些塵封的曆史,它們仍然鮮活在這些人的心裏。
東皇太一打了個寒戰,那些往事又來追他了,像噩夢像野狗一樣追著他不放。他當然知道這些,他記得秋洵修長白皙的手拉著他,不顧眾人目光走進祭司的樓閣,殿門在身後緩緩關閉,他脫離了那些欺負他的乞丐和流浪狗,再也不用擔心會被餓死或者悄無聲息的死在寒冷的夜裏。後來,他有錦衣有玉食的時候,聽見人說,秋洵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歡喜的跑去詢問,但是那個耐心教他禮儀,教他道理的秋洵卻大罵他一頓,叫他不要妄想。秋洵拂袖而去,他卻在那裏站著,大大的眼睛裏蓄慢了淚水,迎接那些人的冷嘲熱諷。
很多年已經過去了,那個叫知梧的孩子已經成為了陰陽家的掌門,他帶了黃金做的麵具,他要輔佐另一個野心昭然的男人成就霸業,再也沒有人追究他的往事,再也沒有人敢嘲笑他。。可那麼多年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隻想問一句,“你是不是我的父親?”
東皇也笑了,離九看不到他麵具下的臉色,隻聽見他哈哈大笑的聲音,離九撫住胸口,“你終於確定了這些,了了一樁心願。是不是也可以放我走啦?”
“你怎麼知道我會記掛這些那麼久?也許我早就忘了,你說了我都想不起來。”東皇說。
離九仰麵去看站得高了一階的東皇太一,他也低頭看著離九,栗色的眸子直直盯著離九,毫不閃避。
離九輕輕的笑了,“因為我也記掛了好久啊,皇祖到底有沒有把我們一家人放在心上,我記掛了整整十一年,我躲在一邊看皇祖逗姬饌表兄的時候,我在想,很久之後我做了明陽公主,皇祖抱著我的時候,我還在想,很久很久以後,皇祖死了,父王母妃蘇和都死了,我一個人四處奔逃的時候,我還是在想,知道不久之前喝酒喝多了終於想明白。我是這樣的,我想你也許會是這樣。”
東皇轉過身去很久很久不說話,離九就站在那裏等。好像是很久了,離九看見東皇緩緩揮了揮手,離九就悄悄地退出大殿。
“那些事就留給他自己去想吧。”盡管離九說幾句話就要喘息,但是她還是跑著一間一間的去找岐南被關的房間,那個蒙著臉的眼睛靈動的女孩子,指著一排一模一樣的房子告訴離九岐南的大致位置。
離九奔跑起來,沒來得及換下的祭服拖在後麵,離九提著裙角,白色的裙邊在隆重的黑紅色下顯現出來,隨著她的腳步一起一落。
離九推開最後一扇沉重的雕花的木門,她撞進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她聽見那個清酒一樣的聲音說,“你做到了。”
“嗯,我做到了,我們可以走了。”離九把頭靠近他的胸膛,仍然是那個熟悉的心跳,他一切都好。離九在心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