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夜疏影,滿室暗香。
“可以嗎?”
黑暗裏,男人沉啞的聲音猶帶著火,呼吸一下重過一下。
女人難受得很,隻覺得渾身上下都熱得厲害,四肢百骸好像快要燃燒起來了!
男人似乎還保留著最後一絲理智,強撐著沒有動作,直到女人的纖纖素手緊緊攀上他的肩背……
林姝音猛地睜開眼睛,喉間的癢意讓她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怎麼又夢到那個時候了?
“少夫人,您醒了?”阿滿忙把她扶起來,給她拍背順氣、倒茶潤嗓,“您剛剛夢到什麼了?我看您似乎有些不安。”
林姝音虛弱地斜靠在臨窗的榻上,看著滿園春色,心裏卻泛出淡淡悲涼。
“也沒什麼,就是夢到小時候阿公帶著我騎馬,我那時候小小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馬背上卻一點也不害怕,阿公都誇我膽子大,比阿娘強多了。”
她小小撒了個謊。
阿滿寬慰道:“等你的身體好了,就去我們自己的莊子上跑馬,想跑多久就跑多久。”
林姝音在心裏歎了口氣,她的身體怎麼樣自己最清楚——
應該是沒辦法好起來了。
春燕拿著一個食盒進了屋,臉色不是很好。
“怎麼這麼久?”阿滿上前幫忙。
春燕遲疑了一下,解釋:“大房的官少爺考上了秀才,大夫人今兒請了不少人過來,搞得廚房那邊亂糟糟的,人手也不夠,所以……”
“一群捧高踩低的臭奴才!”阿滿憤憤地罵了一句。
官哥兒考上了秀才?
林姝音訝然,她記得自己剛剛嫁過來的時候,官哥兒還隻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時間過得可真快……
她神思有些恍惚,一手慢慢撫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如果當年那個孩子還留著,現在是不是也長那麼大了?是不是也會抱著她軟糯糯地喊娘?
“二少爺。”
春燕拉著阿滿行了禮,退到一旁。
林姝音吃力地轉過頭,看到陸承輿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三十而立的男人,臉上已有了微深的皺紋,整個人顯得越發淩厲不可接近。
“身子還好嗎?怎麼也不請太醫來看看?”他居高臨下地站在那裏,嘴裏說著關心的話,神態卻高傲的不可一世。
林姝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轉過臉,“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陸承輿皺著眉,目光落在自己妻子的臉上,心情有些複雜。
她怎麼就病得如此嚴重了?整個人仿佛就隻剩下一把骨頭,巴掌大的小臉能明顯看出骨骼的輪廓,雙目半開半闔,似乎連睜眼這個動作就能耗費掉她所有的精力。
腦子裏突然浮現出她剛嫁給自己時的樣子,十五歲的小姑娘臉上還肉嘟嘟的,稚氣豐潤;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並沒有一般少女的害羞和忸怩,就那麼大大方方地看著你。
有期待有好奇。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那麼注視自己了?
陸承輿想了想,沒想明白。
罷了,以後對她多關心一點就是,還是先說正事。
陸承輿側坐到榻上,肅容道:“我想將興哥兒歸到你的名下,記為嫡出。”好像是怕她不願意似的,又急忙解釋:“我這個年紀還沒有嫡子總是不像話,母親那邊也一直很不滿。興哥兒記在你的名下,也能為你這邊減輕一點壓力。”
林姝音隻覺得可笑至極。世人都道陸狀元對妻子情深意篤,即使她這麼多年無出也毫無怨言、不離不棄。所有人都將生不出孩子這鍋想當然的扣到她的頭上,殊不知……
說出去隻怕旁人不信,嫁給陸承輿十一年了,他們倆至今都還沒有圓房。
不圓房何來的孩子?
陸承輿有些心虛地別過眼,害怕看到她委屈難過的淚水。
可出乎意料的事,林姝音很平靜,半點沒有傷心,“行啊。”她的語氣有些無所謂,“不過,等我死了,你再娶個繼室,未必就生不出嫡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