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不在乎這黃白之物?
這句話問懵了很多人,不僅僅是站在那裏的秦羽。
世人多清高,重農抑商也是傳統,怎麼今日被這女子說出來,感覺有些不一樣了呢。
韓林搖搖頭,自己怎麼會因為一個女子的話便對聖人的話產生了懷疑。
他抬起頭,他是個書生,隻是聽同窗說這茶道的牌匾寫的不錯才特意來觀摩的。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不知道在秦小姐看來,這茶樓如何不義了?”
“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
“執鞭之士,這茶樓在秦小姐眼中如何就成了執鞭之士了?”
韓林的腦袋裏反複回響的都是之前兩個女子的對話,她似乎也沒有反對聖人的話啊。
那難道重農抑商是錯誤的?
韓林被自己腦子裏的想法嚇到了,這怎麼可能呢。從商本就是低賤的,商人之子連科考的機會都沒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商人,則是最下等的了吧。
“韓呆子,又在發什麼呆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原來是一同來求學的朱子哲。
韓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他本就是窮苦地方來的,因為課業極好,家裏好不容易才湊足了幾兩銀子讓他來京城求學,為的就是能夠有朝一日拔得頭籌,能夠金榜題名。自己怎麼在這胡思亂想起來。
朱子哲看韓林這樣也不意外,韓林是書院著名的書呆子,家境不好。在一群公子哥裏麵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這茶道可不是他能消費的起的,想必是看這牌匾看呆了。
“既然來了,不如一起進去品茶吧,聽說這家茶樓的茶師茶藝很好,茶也新奇,那種最流行的新茶便是從這裏傳出來的,京城至今也沒有第二家。”朱子哲說著便抬腳往裏走。
“子哲兄。我……”韓林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你這書呆子,朱兄願意請客你還不識抬舉麼。”韓六郎的眼裏有一絲鄙夷“就你這樣怎麼可能是我的本家。”
這韓林來書院的第一天,因為同姓。不少同窗便開玩笑說他是自己的本家,自己怎麼可能有這種窮光蛋親戚。
“韓兄,我並不是……”韓林剩下的話沒說了,因為韓六郎已經跟著朱子哲進了茶樓。
朱子哲是書院中最受歡迎的。他勤學好問又聰明。先生自然是對他另眼相待,聽聞他父親是翰林院的院士,他平素為人又大方,所以同窗的學子都很喜歡和他一起。
他既能和韓林這種窮人交好,也能和諸如韓六郎這種紈絝玩在一起。總而言之,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沒錯,朱子哲給韓林的感覺就是兩個字,厲害。
“這裏生意很好啊。”韓六郎驚歎的環顧了一下茶樓。座無虛席。
“客官,我們這邊包間已經滿了。隻有一樓靠窗的那一桌了。”小二麵帶微笑的指著大廳的一角。
那是一處有些偏僻的小角落,但是因為靠窗,所以費用並不低。隻是位置不好,又狹窄,所以空著沒人坐。
韓六郎搖頭,“朱兄,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吧。”
朱子哲猶豫了一下,看到還站在門口有些踟躕的韓林,剛要說話,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我不在乎!”
這一聲吼得本來有些嘈雜的大廳立刻安靜下來了。
秦羽幾步走進來,看著站在那裏不知所措的小二,惡狠狠的問道“你們家郡主呢,告訴她,我不在乎!”
“原來秦小姐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秦小姐不在乎的到底是黃白之物還是你的名聲呢。”一個有些淡漠的聲音從二樓傳來,不大,卻很清晰。
原來茶道的東家,那個曾經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的怡歡郡主也在呢。不少人好奇的抬頭,畢竟他們隻是一般百姓,沒有見過怡歡郡主。
可惜這郡主此時還坐在包間裏,他們抬頭依舊什麼都看不到。
“這聲音,”韓六郎撓了撓頭“我怎麼覺得有點耳熟呢。”
“但凡個女子聲音你都聽過。”旁邊有人嘲諷“韓家六公子可是萬花從中過的人。”
韓六郎並不氣惱,他留戀花叢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自家老爺子都不說自己,這些外人的話更不用放在心上。隻是他是真的感覺那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
蘇槿一句話再次將秦羽問的滿臉通紅。
她隻是不甘心,不甘心就此離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會被憤怒衝昏了頭,一個大小姐,怎麼能夠在這種地方尖聲說話呢。
“小姐,我們走吧。”丫鬟怯怯的說道,她實在不想在繼續在這茶樓待下去了,這些人的目光都看著小姐,而且都是那種諷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