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好不容易睡了一覺的老楊,猛然的睜開眼,額頭帶著虛汗,似乎夢到了什麼,此時才掙紮著醒來。一聽狗娃媳婦越來越大的聲音,頓時拿起床頭的外衣披著便走了出去。走慣夜路的老楊,並不覺得黑夜會讓自己看不見,反而黑色更讓人心靜。
老楊和狗娃娘,兩人一到院子,老楊便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唉!”狗娃娘頓時滿麵愁容,輕歎一聲說:“自從狗娃這爹去世之後,每隔兩三個月的,狗娃就會有夜起的習慣,然而每每都會在晚上出現幻覺,然後在第二天忘記。本來今天我想跟你說的,可是見你累著了,我便想之後跟你說,誰知道今晚又出了事,他媳婦一嫁進來就被他嚇了幾回了。”
沉默了一會兒,老楊蹙著眉頭問:“他這樣的時間是定期的還是不定期的?”
“似乎是不定期的,不然很奇怪的是,他媳婦說每次都是看到他媳婦的緣故,接著便一臉驚恐的暈了過去。”
這時門被打開,狗娃媳婦滿臉淚痕的看著剛走到門口老楊,央求道:“老楊叔,我一直聽我家狗娃說他的命是你救的,求求你,幫我看看我家狗娃是怎麼了的?這都好幾回了,若是有個什麼事,叫我和孩子以後怎麼辦?”
而老楊隻是沉默的看著狗娃媳婦,一臉的怪異,欲言又止。
狗娃娘一看老楊沉默,便趕緊問道:“老楊,我家媳婦可是有什麼不對嗎?”畢竟,在狗娃娘心裏,老楊就是他們在一塊的神,有個疑難雜症的都是找老楊來幫忙。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習慣,隻要有個什麼事,都會找老楊,可誰知,這老楊一離開便是好幾年,直到現在才回。
低頭沉思一下,老楊抬頭說:“我們現在先進去看看狗娃這孩子怎麼樣了。”
老楊率先走進去,環視了一個屋子,之前他來的時候,也沒有怎麼去注意這個房子,現在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對。而老楊身後,狗娃娘和狗娃媳婦兩婆媳相扶持著,看著老楊的樣子而毫不自知的放輕呼吸聲,就怕驚擾了什麼。
老楊看了個大概之後,便轉向床上的狗娃,此時狗娃顫抖著身子,盡管暈過去了,但是在夢中的狗娃還是被夢魘纏著。老楊沉吟了一會兒,才走進狗娃,對著狗娃的麵部輕輕的掃視,之後便從身上外衣的口袋拿出一張紙符,手腕一轉便燃了起來,鬆下手,再一個快速收起,紙灰都進了掌心。老楊單手摩擦著掌心,對著狗娃的眉心,讓灰屑像是一條絲線一樣落下,接著微光一閃便隱去了蹤跡,直到全部落完。而原本顫抖著身子,冒著冷汗的狗娃也漸漸的平複下來,呼吸聲也變得悠長。放下手的老楊,轉過身來,對著緊張不敢動的看著自己的婆媳兩人道:“沒事了,之後的事等到明天再說。”
“真的沒事了嗎?”狗娃媳婦還是不放心地問。
狗娃家扶著自家媳婦坐到床沿上,安慰說:“媳婦,沒事了,你老楊叔不會說假話,明天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老楊叔。”狗娃媳婦終於如釋負重的鬆下了一口氣,然後轉向自己邊上的狗娃娘道:“舅娘,你去睡吧!我在這邊照顧狗娃便好。”
“行,你也累了,別忘心裏去,之後有你老楊叔知道嗎?”狗娃娘站起身道:“你現在在坐月子,身體最重要,以後別一個人跑下地,對身體不好。”
說了幾個關心的話後,狗娃娘才和老楊走出這黑小的屋子。
門外,狗娃娘沉吟了一下,才抬頭問:“老楊,是不是有什麼事,不然你今天也不會這樣欲言又止,可是我那媳婦……”
“沒事,這個事情現在我還隻又一點點的頭緒,你現在先回房去睡,明天我再給狗娃那孩子看看,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那成,我家狗娃就麻煩你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狗娃娘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而老楊依舊站著院子裏頭,看著黑漆漆的一片,連一點蟲鳴的聲音都沒有,接著老楊輕輕一歎道:“老咯,終究是老咯。”然後背著手,踱步走回了廂房。
躺下床的老楊,沒有一會兒便帶著一籮筐的心事再次睡著,沒一會兒,整個身體突然顫抖著,眉頭緊皺,卻遲遲沒有醒來,似乎又沿著之前的夢,被困在了裏麵。而這時,不知何時停下的風再次掀起,與之前的不同的是,這股風輕柔多了,然而卻是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村頭的老槐樹那裏盤旋著飄來,偶爾的打著轉,偶爾的快偶爾慢,直到狗娃家裏才慢慢停下。
圍繞著籬笆小院的淡淡風吹帶著絲絲的血腥味,一縷縷飄到了狗娃的屋子,然後慢慢隨著漏縫進入這個烏黑的房子,而裏麵的人都還在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