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讓馬老大噩夢不斷的熟悉麵孔,讓心慌不已的他,右手連忙爬上自己的腰間處,隨即下一秒快速的拿出手槍,指向龍君陽,壓低聲音陰沉道:“哼,真是不知死活的小子,能和我這樣說話的人還未曾出世呢!”
見此,龍君陽一點都不見驚慌,而馬老大自己卻忍不住,神色越發狠毒。
可就在馬老大要開槍的時候,廚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走來的人是胖胖中年婦女容媽,她似乎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客廳裏不一樣的氛圍,而是樂嗬嗬說著平常話,然後給龍君陽和馬老大兩人各自上了一些茶點,臨出門的時候,還擠眉弄眼的看了一眼龍君陽才離開。
就在容媽進門的時候,馬老大便下意識的收回了手槍,對於馬老大這種緊張的態度,龍君陽一句話都不說,而是怡然自得的吃起了茶點。龍君陽記起到楊思彥家的時候,可是一口飯都沒吃的。
容媽才走開半響,馬曉娟便走下樓來,她先是看了一眼龍君陽,在見到龍君陽安然無恙的時候,馬曉娟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再轉向自己父親,在見到他那皺起的眉頭時,馬曉娟的心裏突然難受了。
她一走近,便感受到了周身的氛圍不一樣,兩人似乎在較勁著什麼,或是說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讓馬曉娟很是不安。
她走近的腳步頓了頓,隨後小邁兩步,遲疑的問道:“爸爸,剛剛你和君陽聊了些什麼?”
聞言,馬老大抬頭看向進來的女兒,直盯盯的目光把馬曉娟看得寒毛豎起,隨即移開了視線,開口道:“你和你朋友聊聊,爸爸我就不打擾你們這些年輕人了,我去後院轉轉。”
說著,馬老大警告的瞥了龍君陽一眼,才滑動著輪椅離開。
就在馬老大到了大門口時,龍君陽突然抬起頭,眸中的神色閃了閃,似是染上了些許的笑意,語氣卻讓人入墜寒冰般,“還有三天,三天之後,便是……”
三天之後便是什麼,龍君陽沒有說,但是出去的馬老大卻麵色難看了起來,緊抓著輪椅的手,用力得發白。
沉重的氣息,在馬老大離開之後,才漸漸平複。
而馬曉娟一見到自家父親離開之後,便強裝著自在了些許,她坐在龍君陽的對麵,隨手撚起一塊糕點放入嘴裏,隨後語氣輕鬆的問道:“君陽,我爸爸剛剛和你說了什麼?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個都很不對勁。”
龍君陽喝完最後一口茶,放下茶杯後站起身,淡淡的視線掃過馬曉娟,隨後移開,而腳步也往外而去,“我和你爸爸沒說什麼,隻是說了一些陳年舊事罷了。”
馬曉娟不明白,不過見到龍君陽站起身後,她也連忙站起身,隨著龍君陽走出客廳。
容媽很不解,為什麼做好了飯菜之後,之前的帥小夥子不見了,而自家小姐也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不過,秉著不該問的不問,所以容媽隻是在心裏偷偷的嘀咕了幾句,便繼續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待龍君陽回到楊思彥家的時候,不由得了然的推門走了進去。
見到龍君陽回來,楊思彥紅著一雙眼睛,把龍君陽介紹自家人認識。
楊彥的妻子死了,在龍君陽的預料之中。原本就已經油盡燈枯的人,若不是憑著一股執著,怕是早支撐不住了。而今,龍君陽帶來楊彥的魂魄,剛好讓她放下了執念。
許是因為楊思彥的母親給他說了什麼,此刻全家上下,對於龍君陽這個人都很尊重,而楊思彥看向龍君陽的時候,更是帶上了一股感激。他感激龍君陽讓她母親走得沒有遺憾,同時也解了他多年來對於父親的埋怨與仇恨。
一如龍君陽準備來長沙時的所料一樣,注定是要耽擱的。
這個晚上,龍君陽在柔軟的床上,睡得安安穩穩,馬家卻在這個晚上,燈火通明。
龍君陽的話,讓馬老大很是在意。曾經他是土匪的時候,手上的人命無數,就算是和死人睡在一個屋,他都不會感覺到害怕半分。而今,人老了,這心思多了,連膽子都變小了不少。
自屠完最後一個吃裏扒外的小村子,一把火燒去一切之後,馬老大便帶著自家的幾個小弟,連夜的跑到了長沙去。好在長沙有他的一個親戚,還有一個破爛的房子,倒也可供他們居住。
八路軍剿匪的消息一次次傳來,讓他們每天擔驚受怕不說,連帶晚上睡覺都不安穩,就怕露出馬腳被發現。好在老天保佑,他們終於平安度過了最難過的剿匪時期。家鄉是不能回了,長沙這個城市對於他們這些已無家可歸的人來說,可謂上是一個天堂之地的所在。
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便是他們可以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然而,好景不長,自從馬老大娶妻生子之後,這怪事便接連不斷的發生在自己身邊。
馬老大感歎著,曾經的兄弟,不是自殺了,便是被殺了,要麼就是餓死了,再來就是失蹤了,最後的最後,曾經難兄難弟中,隻留下他一個頭子,還有他的侄子馬小虎。可是就在前年,馬小虎也出了車禍,現在隻是一個活死人而已。而他,也被砸下的鏟子截斷了雙腿,雖說性命無憂,但也夠他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