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河底豎棺(1 / 2)

一九八三年,我在修河的時候認識了王虎。

王虎是北京人,小名虎子。他成分不好,是個資本家的家庭。家裏人為了讓王虎有個好前程,就把王虎過繼給了灤縣的貧農舅舅家,戶口這麼遷過來,這王虎就也成了光榮的貧農了。

王虎那時候還小,現在長大了發現,貧農又有些不吃香了,現在大家又開始追捧萬元戶了。

修河的時候,我和虎子是一個擔子,我倆一前一後抬大筐,從河底往河岸上抬河沙,肩膀都壓得紅腫出血,就為了掙那一天塊八毛的補助。

一來二去,我和王虎就熟了,中午吃飯的時候,王虎就抱怨說:“你說我冤不冤?當年要是不把我過繼到農村,現在我在北京也分房子了。我家平反了,按照戶口分了房子,哥哥姐姐也都找到了工作,有的當了教師,有的成了工人。就剩我一個在這裏修河,我比他媽的竇娥都冤。”

我說:“我是社會主義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你這覺悟就有問題了。”

王虎說:“我覺得我適合當兵保衛祖國,懷抱著鋼槍站在祖國的邊疆,為人民站好每一班崗。或者我可以當個火車司機,憑什麼我就在這裏修河啊!修河的人這麼多,不差我一個,我更適合有挑戰性的崗位。我這顆火熱的紅心在燃燒,你懂麼?我急切地想為國家和人民做更大的貢獻,你懂麼?!”

我笑著說:“你就再把戶口調回去唄。”

“調動戶口哪裏那麼容易,當初過繼給舅舅,可是通過革委會辦理的正規手續。城市戶口轉農村戶口容易,農村戶口轉城市戶口想都別想。我從資本家到了貧農,這才高興幾年啊,現在風向又變了,資本家又吃香了。我想變回去怎麼就不行了?誰能給我主持公道!”

說著,王虎憤怒地把鐵鍬往河底一戳,這一下沒戳進去,就聽到當的一聲響。我和王虎都愣了一下,王虎用鐵鍬扒拉了兩下,在這河底竟然出現了一塊紫黑色的木板。

王虎和我都好奇,開始用鐵鍬鏟去上麵的河沙,想不到這木板越清理越大,最後竟然清理出來一個箱子一樣的東西。

王虎左右看看,小聲說:“老陳,別聲張。”

說著就開始埋,我也不知道這是在幹啥,不過看王虎的樣子似乎有什麼秘密。埋完了之後,王虎一摟我的肩膀,趴在我耳邊小聲說:“老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這箱子裏有啥啊?挖出來打開看看呀!”我好奇地說。

王虎小聲說:“這是一口棺材。”

我想了一下,心說不對啊。我說:“不會,棺材不會這麼小。”

“豎著呢,這是發水從山上衝下來的。”王虎小聲說,“我看了,這棺材是上好的烏木打造,上了九層漆,上麵還有花鳥的紋路,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或者奶奶,搞不好是個清朝格格的棺材。裏麵肯定有貨。”

我半信半疑地說:“不能吧。”

剛好這時候隊長過來了,問我倆不幹活嘀嘀咕咕幹啥呢。王虎頓時捂著說肚子疼,實在憋不住了,讓我拎著棉大衣給他擋著,他這時候解開了褲子,蹲在這裏拉了一泡屎。不遠處的大姑娘都躲得遠遠的,有已婚婦女開始罵他,用土坷垃砸他。

不過這個辦法奏效,一直到天黑,也沒有人來我和王虎的分段,安全地守護住了這口棺材的秘密。

我們的住宿地點在三裏外的大龍溝,幹一天活我倒下就睡著了。我睡得正香,就夢到有一雙爪子伸過來抓住了我的腦袋,我嚇得一激靈,猛地睜開眼。這時候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說:“老陳,是我,虎子。”

我坐起來,圍著棉被小聲罵道:“你他媽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幹啥啊!”

“起來,跟我走。”虎子用手電筒給我照著炕上的衣服,順手把毛衣扔給了我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老陳,今晚過後,也許我倆就發了。快穿上毛衣,哎呦臥槽,你毛衣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