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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黑夜,沒有睡眠,在古怪的日光下,囚犯們的影子就像是水跡一樣,似乎下一秒就會被灼熱的光線蒸幹。
肖炎身上的傷口還沒愈合,蒙塵的血肉中甚至可以看到一條條滋生的寄生蟲,它們在他的肌肉中蠕動,不停地撕出新的傷口,分泌毒素。
隻有在獄卒們呼喊囚犯去矮房搬來鐵桶時,他才有機會放下鐵錘,用手去抓走那些滋長在傷口的害蟲。
後來,因為實在是餓得受不了,胃部抽搐得仿佛已經卷起來了一樣,可內心卻還是無法接受鐵桶裏那些腥臭的糨糊。
無奈之下,他就閉著眼睛,嚐試把這蟲子塞進自己的嘴裏,生硬地吞入腹中。
祈求通過這一點點僅有的熱量來填補這具瘦得隻剩下骨頭的身體。
但其實無濟於事,單薄的皮囊下隱藏著一個無底的深淵。
當蟲子從他的口中咽下後,便沿著食道墜入那個看不見底部的深淵。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深淵的存在,幾乎是每時每刻,每分每秒,他都能聽見自黑暗深處傳來的某種密密麻麻的勸誡聲。
勸他放棄,無謂再繼續堅持所謂的人性。
那道聲音說,在自然麵前,人這一存在與尋常的豬狗無異,所有的苦,所有的難,皆是因為人的自視太高所造成的。
你何嚐不試試把自己的身段放低...、
不停地放低...
抹去你們所謂的智慧,抹去你們所謂的尊嚴...
用野獸的目光,用豬狗的目光,用螞蟻的目光去看待你這一存在...
去看待你所生活的這個世界...
走過去,伸出手,往裏麵探,抓住,拿出去,放到嘴裏,進食...
進食是所有生物與生俱來的本能,亦是生命得以成立的基礎...
何不用最原始的目光看待...
回歸生命最初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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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次,當獄卒們吆喝著囚犯從矮房裏搬出鐵桶來的第十次,也就是三百個發瘋的囚犯被拖走之後,饑腸轆轆的他體會到了蟲子所蘊含的熱量之後的第三次...
他動搖了。
身體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機器人一樣,發條上爬滿了鏽跡,在僵死的摩擦中緩慢地轉動,他拖著前所未有的沉重步伐,額頭滲流出他體內為數不多的水分。
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嘴巴在顫抖,他的眼眶在顫抖,他的骨骼也在顫抖。
通往鐵桶其實隻有短短的幾步路,可在這一刻的他看來,卻比一條耗費無數代人才得以建設的道路還要遙遠。
盞盞照亮曆史的燈光在他的身後熄滅,他走出了圍觀的人群,來到了鐵桶之前,走出了文明覆蓋的範圍,一腳踩進生命中最原始的黑暗。喵喵尒説
就像一瞬之間回歸到母親的肚子裏,鹹腥的溫水是那樣的迷人,又是那樣感傷,他沒有太多的表情,隻能用哭泣來表達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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