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酒菜擺齊,梁裕端起一杯酒麵向馮虞:“國城,哎,好響亮的字,畢竟是皇上起的。國城啊,這兩年,咱家可是沾了你不少的光。如今各省鎮守中官,眼見得也就是咱家一個還能如此清閑,時不時的還受上峰一番誇獎。這一趟又是滿載而歸,咱家也撈了個明文褒獎。老弟辛苦。來,這杯酒,算咱家給你接風洗塵。”
馮虞舉杯回禮,兩人一仰脖,“吱溜”一聲齊齊一飲而盡。
“第二杯,喝的是來日。如今這福建一省,便是咱爺倆的天下,往後是大有可為啊。老弟,你那都百工使司的架子幾時搭起來?以老弟的才思,隻怕到時候賺錢賺翻了,可得搭著咱家一把。”
馮虞第二杯,笑道:“公公莫說見外的話,國城有今日,全賴公公提攜之恩,人不能忘本不是?來時我還琢磨著,百工使司衙門幹脆便在公公鎮守府邊上尋塊地方,今後也好見麵,來來往往的方便。”
“這主意好!”梁裕一拍桌案,“明日,不,下午,咱家便給那福州知府打個招呼,讓他即刻辦妥。”
馮虞聞聽此言便是一楞。往日裏梁裕提起葉如蔭來從來是直呼其名,今日怎的稱起官職來了?“公公,莫非福州知府換人了?”
“嗯?你還不知道?對了,那時隻怕你還在京師呢。二十來天前交接的。葉如蔭這小子不知走的哪家門路,調任嘉興知府,新來個叫王子言的,浙江淳安人,據說學問不錯。上任後此人來拜過一回,看他舉止說話,倒還是個懂事理的。如此也好,工坊那頭葉如蔭的股份便歸你了,日後咱們五五分帳,倒也爽利。”
“如此也好。不過,若是這王子言好打交道,日後總歸是要親近些。畢竟是省城父母官,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些事也好辦些。”
“嗯,是這道理。”
兩人吃了一會兒菜,又聊了些朝中動靜,梁裕斟酌著說道:“老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忌諱的,公公請講。”
“那個……咱家在宮中呆了有二十年吧,看懂了一個道理,人怕出名豬怕壯,老弟,這一回你風頭太盛了。前兩回進京,老弟每回所得甚多,又是升官,職掌又重。可這回呢,實打實的好處便是那都百工使司,其他都是虛的,什麼蟒袍玉帶、昭毅將軍、賜婚、賜字,一點實實的權柄都沒有,卻徒召人嫉妒,弄不好竟是賠本買賣哩!劉瑾這人咱家是知根知底,是個見不得人好的,尤其是皇上跟前,隻許他一人得寵、顯擺,別個要想分些聖眷,就跟掏了他祖墳一般。幸好你是外臣,還差著些,若是中官,隻怕劉瑾立時便跟你翻臉了。不過,還是小心著些為妙。依我看,老弟得想法子再討好劉公公一回,說些軟話,等他發作起來再想補救卻遲了。”
馮虞頭皮一麻,連梁裕都看出這一節來,看來這回真是麻煩大了。不過梁裕能與自己說出這番話來,著實是將自己當自家人看了。“梁公公,多謝提點。國城是晚輩,您喝的水多走的路長日後,日後可要時時教導才是。至於那劉瑾劉公公,隻怕此時已是心生芥蒂。國城若要挽回,隻怕是水磨工夫,一時半會也沒什麼管用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