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虞上下細細打量了李儼一番,見此人雖是畢恭畢敬,卻難掩矜持自傲,便知不是個好對付的。“怎麼,你見過本官?”
“嗬嗬,能穿這蟒袍的,整個閩省似乎唯大人您一人而已。”
馮虞點了點頭,“今日到你家中,有些事想與你談上一談。”
“是,聆聽大人賜教。嗯……場院中日頭毒,大人移駕廳中如何?”
“客隨主便。”說著,馮虞當先走入正廳,一隊親軍緊隨在身後在廳堂四下站定。李儼無聲苦笑,在後跟隨。分頭落座之後,馮虞劈頭便是一句:“聽說,李四海手眼通天,原本還有些不信,不想此番連內行廠都能請動,佩服。”
不想馮虞連點場麵話都沒有,如此開門見山,李儼麵色大變:“大人說的哪裏話來?儼一介草民,雖說手上有些小營生,平素卻也安分守己,不敢勞動官府什麼。這個、這個內行廠,實在不知從何說起。想是大人手下弄錯了也未可知。”
“弄錯了?嗬嗬,內行廠此番來了七人,便落腳在悅來客棧,你家的產業。你府中管事李牟居中牽線,每日少說來回一兩趟。你手中握著事涉本官的某些證據,正待價而沽,沒冤枉你吧。看你也是聰明人,沒必要再裝腔作勢,本官沒什麼耐性。”
李儼聽到這裏,自知此番已是不免,慘然一笑,說道:“既然此事已在大人掌握,儼也不必再惺惺作態。不錯,錦衣衛果然神通廣大,大人所說確有其事。到這步田地,想來大人早已布置妥帖,我已無話可說,任憑大人發落。隻望大人高抬貴手,若放我家眷一條生路,儼泉下亦感激不盡。”說罷,李儼雙眼一閉,站起身來,看那架勢似乎是束手就擒。
等了一會兒,沒什麼動靜,李儼睜眼一看,馮虞嘴角略帶笑意,衝著他一擺手,“果然是條好漢,爽快。坐下說話。”
待李儼懵懂落座,隻聽馮虞說道:“要你性命不難。不過,本官並非嗜殺之人,未必非要置你於死地而後快。本官有話問你,也算是給你個機會。”
看李儼點點頭,馮虞問道:“這幾年,本官自問非是貪索無度之人,也不曾出手收拾於你,為何要跳將出來於本官不利?”
“哎,待到大人手中快刀架上儼的脖子再行動作,那時已是遲晚。”
“嗯?怎麼說?”
“那趙大也不曾對大人不利,還不是說翻臉便翻臉了。”
“你怎知那趙大不曾對本官不利。非要待他起兵造反或派人行刺,本官才能有所回應麼?”
“啊?”李儼聽了一愣,“其中還有隱衷,這個我確是不知。”
“哪家沒有些私密之事,若能讓你盡知,那你也能當錦衣衛了。如今此案還未了,我隻與你透一條,趙大交了萬萬不該交的人,單此一條便足以抄家滅族。至於你麼,想來方才這一番唇舌下來,你心裏當也有數,本官打算給你一條生路,端看你自己如何取舍了。”
李儼趕忙起身深施一禮,“謝大人寬宏。”
“好。我來問你,你手上到底握著什麼證據?”
到了此刻,李儼早已盤算清楚,雖然認下之後馮虞是高抬貴手還是翻臉不認人尚在兩可,但是不認輸就必是死罪一條。人一死,什麼證據不證據的,還不是一道帶上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