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崔氏說出“聖女”二字,馮虞脫口而出:“惠娘?”
楊崔氏先是一愣,繼而冷笑:“我倒忘了,你與我妹子倒是老相識了。不過,我倒是願與你通個消息。自從你就任那什麼大臣、總製之後,教主便傳法旨,調惠娘往福建去拿你家眷去了,這會子想必已到福建。你就等我妹子的好消息吧。”
說罷,楊崔氏放聲大笑。笑了一半,楊崔氏猛見得那馮虞用一種嘲弄的眼神看著自己,笑聲刹那間梗在喉中,發不出來了。隻聽馮虞說道:“既然如此,本帥也有兩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一個,本帥家眷上月已乘船進京。第二,本帥隻需飛鴿傳書,數日內福建各州府就將布下天羅地網,莫說是什麼聖女,就是聖鳥,這回也插翅難飛了!”
楊崔氏一聽這話,急紅了眼,當時就想撲上來與馮虞拚命,卻被身後早有防備的親兵一把拽住,按倒在地。
馮虞來到楊崔氏身前,俯身看著她無力地掙紮,笑道:“不必為此太過懊惱,倒是要為自己多操點心才是。你是聰明人,如今戰局已然明了,趙鐩一夥覆滅在即。不出數月,羅夢鴻等也將授首。事到如今,何去何從,你有何打算?”
楊崔氏啐了一口,說道:“我家教主英明神武,斷不會坐視你們這些狗官圖謀得逞,必會率師南援,救趙大哥脫險。你也就是得意一時,終不免身敗名裂。”
說完這話,隻見馮虞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己。楊崔氏不明其故,罵了一句:“看什麼看?”
馮虞笑道:“難得啊難得,事到如今你還指望著你那什麼教主啊?還真個是實心眼。他若有心來救,何必等到你等山窮水盡之日?”
“教主運籌帷幄,必有妙算。”
馮虞大笑:“這話本帥說來還靠譜些。據我所知,趙鐩原本主持霸州分兵,是要兩軍成掎角之勢,連枝同氣,互為呼應。如此官軍難以合圍,分兵應對,則難免顧此失彼。且兩路應齊頭並進南下。楊虎、趙鐩一路走河南入南直隸,經廬州、安慶一線,西迫南京。羅夢鴻、劉六、劉七一路應走山東入南直隸,經徐州、鳳陽,或淮安、揚州一線南進。兩路會師南京城下,僭國號立偽朝。本帥說得不錯吧?”
“……”
“西路軍自分兵之後,倒是按著原定部署,赴湯蹈火孤軍南進。結果呢?你夫君戰死黃河灘,如今兵馬殘破,山窮水盡。不是本帥誇口,旬月之間,便能執趙鐩、劉三一幹匪首,京師獻俘。”
“奉天救民,死得其所。”
“或許如此,不過,東路軍似乎過得滋潤得多。西路軍吸引官軍主力南下之後,東路軍既不北進京師,也不南下與你等呼應,你猜如今東路軍在做什麼?”
“做什麼?”自黃河突圍戰後,西路響馬轉戰千裏,與東路軍的聯係時斷時續,尤其是馮虞主持追剿戰局以來,音訊已全然斷絕。
“如今,東路軍盤踞青州、登萊一線,熱熱鬧鬧地準備大封偽爵。哦,劉七等幾名賊頭打算納妾了。你們被打得東逃西竄,兩眼一抹黑。那羅夢鴻氣定神閑,理當探知你等處境艱難,如何便如沒事人一般?對了,當初你與楊虎的婚事,應是羅夢鴻保的媒吧?”
楊崔氏臉色一變,垂頭不語。
“響馬賊起事,首倡的是劉六、劉七,背後挑唆的是羅夢鴻。不過,若說河北率先作亂的,卻是楊虎。正德四年,此人便在霸州扯起反旗。故而,河北諸盜中,隱隱以其為尊。這也是為何眾賊寇推舉他為西路軍首領。據報,你與楊虎是正德五年春成親。那時羅夢鴻將你安插到楊虎身邊,一為籠絡,二為遙製。想來臨行前與你有過交待吧?”
“……”
“如今,西路軍黃淮浴血,東路軍逍遙快活,倒是正中你家教主下懷了。此外,本帥還想到一節,不知算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這東西兩路領軍人物,東路軍羅教主本人自不必說,劉六、劉七皆是羅教幹將,齊彥名則與劉六、劉七有救,隻怕與羅教也頗有瓜葛。反觀西路軍,楊虎、趙鐩都與羅教無幹,一個是自立山頭,一個是文人從賊。西路軍班底也多是楊虎舊部。隻有劉三那酒囊飯袋是硬塞進來的,還平白占了個副職。你說,羅夢鴻見死不救,是否存了借刀殺人,排斥異己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