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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羽靜靜坐在窗前,望著桌上幾樣東西,一件帶血的白裘,一塊破碎的紫綢和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請記住本站的網址:冠華居小說網WWW.GuanHuaju.COm。他回城時,紀瑕帶著這三件東西來見他,他回來得太晚,雲蕭掉落懸崖已有整整一天。
接到白明夷派人送回的白裘後,紀瑕帶人去斷崖尋找,他冒險沿繩索爬下一段,在一棵鬆樹上發現了一塊破碎的衣料,又在不遠處發現了插在岩壁上的匕首,想來她掉落後,曾經試圖自救,卻終於徒勞。紀瑕又向下探了一段,再沒有發現痕跡,而崖底仍是遙不可及,風大雪狂,視線很受局限,雖然不甘心,卻也隻得放棄。
赫連羽已經忘了見到紀瑕的情景,忘了紀瑕的歉意和董玉的眼淚,忘了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忘了怎樣走到這房間,忘了白天與黑夜,忘了他自己是誰,甚至,有一刻,他忘了雲蕭。
如果真的可以忘記一切,如果可以痛哭失聲,如果可以長嘯悲號,如果心已碎淚成灰,也許痛苦可以減輕,但他隻是靜靜坐著,任由排山倒海的痛淹沒全身。心並未因承受超越極限的痛變得麻木,反而越來越敏感。
每一次呼吸都帶來揪心的痛楚,心跳越來越快,眼前一切開始旋轉模糊,天地靜得可怕,隻有屋角沙漏的沙沙聲格外清晰。要死了嗎?在另一個世界不知道還會不會遇到那個拈花微笑的女子。赫連羽似乎並不排斥死的念頭,甚至隱隱有些期待,嗬,雲蕭。忽然閃過一線清明,不,他不能就這麼死。反掌擊在胸前,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噴在麵前的白裘上,和先前的血跡混在一起,觸目驚心,然而神誌終於恢複。
雲蕭說:羽,我等你。雲蕭說:我可以為毋恤而死,卻是為你而生。雲蕭說:我要功業做什麼,我隻要你。雲蕭說:我們一起好好活著。雲蕭說:我要收藏你的笑,等我們發白齒脫時攜手看斜陽。雲蕭說:我是沒有家的,你也沒有,我們在一起,彼此才有家。雲蕭說:我不是代國的王妃,隻是赫連羽的妻子。雲蕭說:我不會離開你,不會背叛你,我在你身邊。雲蕭說:漫長餘生,唯有你我同飲菊花茶。雲蕭說:不管你有什麼理由,當眾辱我,我必報複……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雲蕭,還不到十年二十年,你就來報複我了嗎?你真的這樣恨我?
“羽,我等你。”、“羽,我等你,我等你,我等你……”
雲蕭,你騙我,你騙我。
猛然發現,那一幕幕出生入死,甜蜜衝突都已淡去,連那張絕世容顏也模糊了,隻記著她的一回眸,一蹙眉,一揚發,一眨眼,淺淡的笑容,低柔的嗓音,白玉雕成的手上,陽光在跳舞。她趴在他胸前,淚濕重衫,卻說沒有哭。雲蕭是從來不哭的,唯一一次是在山穀遇刺,等他平安醒來後。雲蕭,你把最珍貴的眼淚給我,我拿什麼還你?你在崖底,會不會冷,會不會害怕?雲蕭,雲蕭……
一天一夜後,赫連羽走出房門,平靜地宣布:“三天後,出兵白族。”
焦心等候的人鴉雀無聲,他們的王挺拔依舊,氣勢不減,隻是頭發花白了一多半,銀絲夾雜在黑發中,在陽光下閃爍,格外刺眼。一夜白頭。
赫連羽走到那幾株白梅下,摘一朵放在鼻端,清香撲鼻,像雲蕭的氣息。明夷,發動宮變我不怪你,可你不該牽連到雲蕭,我與你的爭鬥,不死不休。
三天中,赫連羽安撫人心,收拾殘局,安排出征事宜,有條不紊,果斷明快。宮變中受脅迫和被隱瞞的人一律不追究,叔王赫連慶以體弱多病為由提出退隱,赫連羽沒有挽留,隻宣布由赫連慶之子赫連路承襲爵位。無終國送小王子歸國的人馬聽到赫連羽回城,送上謝辭,不再前行,赫連勒仍然回到無終國。關於出兵,民眾熱情高漲,黑族,赤族都派兵襄助。
赫連羽忙碌而鎮靜的背影後麵,有幾雙充滿憂慮的眼,白族久攻不下還好,一旦戰事結束,赫連羽的命也要走到盡頭了吧?公孫伯儒念著紅顏禍水的古訓,一籌莫展。紀瑕卻隻靜靜看著,不發表任何看法。
寒風吹過,吹落幾朵白梅,落到樹下的白衣男子身上,月光流瀉,將疏梅的影子描在他的臉和衣裳上。他似乎毫不在意周遭的一切,時不時舉起酒袋灌一口。
“紀大哥。”不知偷偷站了多久的黑影終於出聲相喚,聲音嘶啞,帶著怯意與羞澀。見他恍若未覺,不聞不問,黑影忍不住走到月光下來,眼睛紅腫,臉上淚痕宛然,正是董玉。走到近前,她咬緊下唇,不知該說什麼好,瞥一眼地上散亂的酒袋,鼓足勇氣,懇求道,“紀大哥,不要再喝了,明天還要出兵。”
紀瑕淡淡說道:“出兵歸出兵,喝酒歸喝酒,有什麼相幹?”
“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