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他:“你還記得我是怎麼死的嗎?”
他怎會不知,一年前的那個血腥夜晚至今曆曆在目。
他唯唯諾諾,吱吱唔唔,“不…”
“嗯?”鬼妻瞪大那雙陰冷的鬼眼。眼神似劍般犀利,散發著幽幽寒光。她緊閉著一雙白唇,似在用腹語與他交流。
他惶恐不安,不敢真正道出真相,立馬跪下地來,“老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求求你放過我吧。”他說著,欲要哭出淚來。
鬼妻輕“嗬”一聲,似笑非笑。“你~其實不曾愛我。”
被她一言說中,他嚇得麵色發白,怕她死後報複他生前對她所做過的種種齷鹺之事。
他隻好撿好的來說:“我~我當然愛你。還記得戀愛之時,你大半夜忽然說想吃熱騰騰的湯水餃。那時正值寒冬臘月,窗外的積雪堆得有半尺牆厚。電台裏正播放緊急通告:暴風雪正迎麵攻襲本市,勸市民不要出門關好門窗做好卸寒準備。我二話不說,披上外套就給你買去,那時候我們窮,住在偏僻的小郊區,半路風雪鋪蓋整個天地,雪霧遮俺了整個視野,我在冰天雪地裏獨自與風雪抗戰,挨家店鋪問尋有沒熱湯水餃售賣。
所有商店要麼售完要麼都已打烊。後來我隻好買來麵粉和瘦肉回家親手給你做了。回到家站在門口。我已凍得似具雪人難以動彈。雙手已被冰雪凍得僵硬發紫,卻還是隱忍住全身刺骨的寒冷把手照常泡在冷水裏給你搓麵做餃子吃。
你一邊吃著熱騰騰的水餃,一邊淚流滿麵。這些我還全都記得。”
鬼妻緩緩低下頭去,似在輕輕飲泣。
見她動容,他又說:“我們經曆種種阻礙,好不容易結婚,有一年你患重病,在醫院裏一住就是整整三個月。那三個月,我天天風裏來雨裏去,一邊四處湊錢給你治病,一邊絞盡腦汁給你做既經濟又營養的飲食。那三個月裏,你整整胖了八斤,而我卻整整瘦了十斤。整個人一下蒼老許多,瘦得不成人形。你出院後,我們一起走在街上,你病愈後容光煥發,而我卻像個糟老頭子,無人認得出我來。”
“現在你卻說我不曾愛你?”
看守越說越被自己的話語感動,偷偷側過一邊臉用眼睛的餘光打量鬼妻。
隻見她把頭埋得更低。雙肩輕輕顫抖,像在抽泣。
他覺得這是個機會,打鐵要趁熱,要一次性說服鬼妻安心自他身邊離開,回她的幽靈世界中去。她已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必須完全擺脫掉她,才能更好的活下來。
他輕輕說:“老婆,我知道你對我依然有感情,你一直跟著我是舍不得我。但是我們必須麵對現實,我們早已陰陽相隔,不在同一個世界。”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鬼妻渾身猛地一震。緩緩仰起一張醜陋不堪的臉。那垂落在一邊欲掉不掉的人皮一晃一晃,看得人毛骨悚然。
她突然說話,聲音平靜,卻還是讓人生懼,“我隻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的心髒“怦怦”地跳,該麵對始終還是要麵對。他輕歎口氣,謹慎回答:“一年前的一個夜晚我們發生爭執,你情緒過度激動,抄起一把水果刀以死威脅我,當時我自己也在氣頭上,以為你隻是做做樣子不會動真格,誰知你情緒失控,一下捅向心髒。”
看守說到這裏,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鬼妻怔了怔,大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她喃喃自語:“我還以為是誰害死了我。一直覺得不甘心,所以魂魄受冤回不去幽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