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一人,橫刀立馬。月色下,一杆白緞子大旗,襯著黑邊旌條撲啦啦展開,正中卻是一個鬥大的臧字。
“賊子,臧霸奉我家主公之命,在此恭候多時了,還不下馬受降,更待何時!”霹靂似的一聲大喝,在這靜夜之中,震的林雄和眾黃巾險險沒直接趴下。
於毒麵色大變,眼見臧霸這路人馬竟是從德州方向而來,剛才心中那股不祥頓時轉為了真實。
什麼德州沒來救援,壓根就是跟自己一樣,遭了對方埋伏了。隻怕此刻德州城也是落入了對方手中了吧。林雄這個蠢才,還想去找人家質問,嘿,倒是好得很,便直接下去質問吧。
“他們人並不多。此番後有追兵,退既是死!我等足有千眾之數,焉有坐以待斃之事?若想活的,便隨我廝殺!”
於毒片刻間便把握住關鍵,也不去跟林雄多說,扭頭大聲對眾黃巾鼓動道。眾黃巾一陣騷動,不由的都是有些紅眼了。
於毒一番話說的很透,往後退是沒路了,眼前這彪人馬果然不多,大夥兒一齊上,拚個你死我活,總好過被抓去砍了頭去。
臧霸眼見眾黃巾在於毒的鼓動下,竟然蠢蠢欲動起來,不由心中暗驚。
他自德州出來,因為其地處於叛亂中心,一路而來,竟碰上數股黃巾小隊,耽誤了不少時間。方才接到探馬來報,說是發現了於毒林雄這隊敗兵,臧霸當即令大隊隱藏,直等眾賊過來,才突然殺出,以期收到震懾之力。待其崩潰,再自後追殺,自可減免己方傷亡。
隻是,沒料到林雄竟然遇上了於毒。有於毒在,卻不似林雄那般愚蠢,不過數息間便瞧破了自己虛實,這下卻有一番拚鬥了。
他既然察覺計策失效,哪肯等對方先動,當下大喝一聲,提刀縱馬,便往對麵殺來。
眾漢軍這一天殺散不知多少黃巾,一戰而定德州,正是士氣高昂之際。又本來就是占山為王的綠林,廝殺事實在平常的很,眼見主將迎上了,當即齊齊呐喊,蜂擁而上。
月色下,漢軍紅袍黑甲,太平道卻是黃巾裹頭。這一衝鋒,便如同紅黃兩色大潮,轟然聲中,兩色潮頭相撞處,已是飛濺起無數血花。
靜謐的月夜,霎那間便被慘嚎聲和呐喊聲撕裂開來。漢軍盔甲齊備,兵刃犀利。黃巾卻是勝在人數眾多,又是情急拚命。兩方才一接觸,頓時便殺的難解難分。
臧霸大刀揮動,每一次劈斬,皆帶走一條人命。隻是眼前眾黃巾發了狠的要突圍,層層疊疊的,竟是一時不得存進。
眼見對方兩個主將於毒和林雄,各挺兵器,將將要殺透重圍了,不由的心中大急。
於毒挑起了眾人的拚命之心,自個兒卻是瞅準一個方向,直往外殺去。林雄緊緊跟著,他一點兒都不傻,於毒那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其中關竅。
雖說心中也在暗罵,這於毒全是拿著自己的人去墊背送死,但是此時此刻,自己能保住命才是最關鍵的,又哪會去多說半句,隻顧揮刀猛砍,亡命拚逃。
眼瞅著前麵已是快要殺了出去,於毒林雄都是心中大喜,手下加力,奮勇向前。
但就在此時,北邊大路上,忽的現出黑黝黝一片人群。月色下,那群人皆輕甲紅袍,手中兵刃耀著月光,冷的刺人眼目。
無數旌旗飄展之中,一杆黑色大旗上,繡著一個鬥大的袁字。整個隊伍黑壓壓不絕而現,竟是有上千之數。
是漢軍!
於毒看清了來人,不由的心中透心涼了起來。這一隊漢軍來的極是突兀,但不光人數眾多,最前排,更是多為輕騎兵。瞅著那盔甲兵器,絕非一般雜兵,竟是成建製的正規軍。
於毒絕望的閉了閉眼,舍了逃命的心思,挺動手中長槊,複往陣中殺去。這個時候,再往外跑是找死了,隻有回到大軍之中,才有可能活下去。
那邊袁字旗下的漢軍,此刻已響起了隆隆的戰鼓聲,最前的騎卒個個端起長槍催馬而來,眾馬齊奔之際,大地都微微抖顫起來。
臧霸這邊也早發現了那邊的軍伍,待到看清是漢軍時,不由的同聲歡呼起來,士氣更是高漲。眾黃巾漸漸抵敵不住,不斷後退。等到那隊騎卒帶著駭然的殺氣撞入的一霎,終於徹底崩潰了。
大路邊,荒野上,到處都是奔散的黃巾,漢軍毫不混亂,五人一隊,十人一列,在後不停收割著人命。
刀光不時閃動,慘叫聲、哭喊聲響徹天地間每一寸空間。莽莽曠野中,積血成窪,屍橫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