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徐海聽著從草屋頂成股流下的水流聲,無法安眠。而隔壁卻傳來了張微的鼾聲與一官均勻的呼吸聲。在黑暗中,他暗自苦笑了一下,心中很羨慕他們,一個光棍和一個少年,永遠都不用品嚐這憂愁的滋味。
就在徐海輾轉反側,腦袋昏昏沉沉之時,一聲清亮的劍擊聲傳入耳中。他激靈一下就坐起身來,從床邊抄過伏虎寶劍,豎起耳朵繼續聽著外麵的聲音。
屋外沉寂了片刻,接著是兩人急急的腳步聲,緊跟著兵刃交擊聲再次大作。徐海顧不得披上鬥笠,一頭就鑽出了茅屋。
雨中正有兩個人影在大暴雨中惡鬥。
此時天色漆黑,再加之雨水遮眼,徐海根本看不清那兩人的麵目。正這時突然一道閃電劃過,一瞥間,徐海隻見整個村落屍橫遍野,傍晚的那個酒保被釘在了自家的門板上。而打鬥的兩人,一個是張刀疤臉,另一個人則是剛剛還一起喝酒的戚景通。
那刀疤臉劍招奇快無比,且飄忽中不斷變化。戚景通根本不是對手,他手中鐵劍在左擋右攔中逐漸笨拙起來。
突然,刀疤臉身形猛的一躍,手腕順勢輕抖,掌中的那柄長劍扭曲晃動起來,蛇舞般的刺向戚景通的咽喉。
“是軟劍!”徐海大驚。他以前習武時曾聽人說起過,劍術之中最難練成的便是這種軟劍,軟軟的兵刃十分難以駕馭,弄不好還會傷及自身。但隻要練成,那便是劍中之王,對一切劍法招式都可克之。
徐海這樣想著,刀疤臉的劍尖就已經刺出,戚景通連連退步,但其身後是一堵石牆,眼見再無可退,一條性命便要交待。徐海抖擻了一下精神,晃動手中伏虎,幾個箭步衝了過去。
叮的一聲脆響,徐海用劍尖挑中了刀疤臉的軟劍。同時戚景通側身一翻跳出了圈外。
然而就在軟劍被點中的一瞬間,它的劍尖借著力道折向了徐海。徐海連忙轉動手腕,想要利用腕力要將刀疤臉的這招化解掉。然而,那柄軟劍似乎想長了眼睛,靈巧的躲避著徐海螺旋狀晃動的伏虎寶劍,從空隙中鑽了過了。
徐海隻覺得肩頭一涼,隨後一陣鑽心帝痛襲來。刀疤臉的軟劍已經透肩而入。
“你到底是什麼人?”徐海驚問道。
刀疤臉將臉上豎穿眉眼的長疤用力向外一咧,露出一個嚇人的笑容,說道:“我是曾一本座下第一劍客,張璉。受東家所托,今日是特來取徐海的狗命。”
徐海冷冷的看著他,又問道:“我與曾一本素未謀麵,他為什麼要殺我!”
那刀疤臉猛從徐海肩頭抽回軟劍,說道:“原來你就是徐海。要是早出來會,省得麻煩我殺這麼多人。到底你因為什麼得罪了我們東家,還是自己去地府問閻王吧!”說著他那柄軟件便劈頭斬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兩柄匕首接連而至。刀疤臉張璉隻得向後一番,躲避開這突然的攻擊。
徐海回頭一望,原來一官與張微也被驚醒,擲出匕首的正是少年一官。
就在這個空檔上,就聽戚景通大喝一聲:“快隨我向後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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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仍是不知疲倦的向大地傾瀉而下。戚景通帶著徐海三人在濕滑的原始森林中艱難前行。他對這裏的地理十分熟悉,很快便把尾隨追擊的張璉甩掉。
徐海肩頭的貫穿型劍傷仍在揪心帝痛著。但多虧張微隨身帶了金創藥,又被戚景通封住了肩周幾處大,血水才勉強止住。
眾人不知走出去多遠,在天色蒙蒙發亮時,眼前不遠處出現了一間簡陋的木屋。
“這施土著居民來山中打獵時暫時休息隻用的。我們先進去避避雨吧。”戚景通說著便推開了房門。
木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隻有一張床和一隻火盆,火盆旁邊堆放著一垛幹柴。一官吹燃火折,點起了一盆旺火。
火影中,戚景通繃著臉,向徐海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徐海沉默良久,猶豫著是否將實情告之。
正這當,一官開口道:“大伯,自鄭和後,您聽說過大明還有官吏遠渡重洋而來此地的嗎?”
“那你們?”說著,戚景通站起身來。
徐海忙將他拉住,瞪了一眼一官,才說道:“並不像您想的那樣。我們的確不壽軍,但也絕不是為非作歹的海盜。此行真是為了購炮而來,目的也真是為了剿滅海盜許椂。”
“那你們怎麼又會惹上曾一本?”戚景通又頹然坐下,繼續問道。
徐海搖,說:“具體我也說不清,但很有可能和菲律賓總督洛佩茲有關。”他停頓了一下,又問道:“戚大哥你認識這個曾一本?”
“我不曾認識他。但他在南洋的名頭極大,幾乎壟斷著大明閩粵兩省對外的全部走私貿易,其貨船經常往返於馬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