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了過去,他又幻想著將來。自己還有太多重要的事情沒辦,剿滅曾一本,殺許椂。他還想再見見杜蓉。然而,一切就這樣結束了,人生在無常中充滿遺憾。
登上黎牙實比滇亞馬拉號,徐海已做好赴死的準備。他看著總督洛佩茲一臉洋洋得意的模樣,心中也懶得和他計較。幾個月前還和自己稱兄道弟,如今翻臉比翻書都快,莫臥兒金幣也不要了,還想在安汶島上置自己於死地。想到這些,徐海不免多生疑問,這現在不知又打的什麼注意。
船艉指揮室中,黎牙實比一人獨坐,手中晃動著半滿的酒杯。
徐海雖與他打過幾次交道,但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看著可沒洛佩茲體麵,穿著十分邋遢,燕尾開衫的衣領油光照人,內著的襯衫也顯不出原本的顏色,是藍非藍,像綠非綠。
黎牙實比見洛佩茲帶著士兵押著徐海氣勢洶洶找上門來,麵色平靜,連屁股都沒動,依舊坐著說道:“總督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洛佩茲見他如此不尊,感到些許意外,向他瞪了瞪眼,說道:“此人在馬尼拉港中偷造我西班牙帝國的戰船,可是你提供的圖紙?”
麵對洛佩茲劈頭蓋臉的質問,黎牙實比仍是不驚不慌,酒杯在他手中仍然慢慢晃動。
徐海心中也是奇怪,之前對洛佩茲言聽計從,畢恭畢敬的黎牙實比這是怎麼了。難道真喝多了?但他自覺自己的死期將至,也沒心思再猜測,幹脆閉上眼睛不理,等著洛佩茲最後的發落。
屋內怪異的沉默了許久,黎牙實比才抬頭看了看洛佩茲,又看了看徐海,嗬嗬的笑出聲。
洛佩茲覺得臉麵上有些掛不住,高聲喝道:“你喝醉了嗎!我在問你話,笑什麼。”
黎牙實比放下酒杯,才緩緩說道:“我是有些醉,不過沒總督醉的厲害。你何必帶此人來這,連白癡都能想到當然是我給的圖紙,不然人怎能造出西班牙戰船。”
徐海聽此猛睜開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邋裏邋遢的黎牙實比,暗想:他在幫我?毫無理由啊!難道是林道乾做了準備,可他事先也不知道我會來此與其對質。
洛佩茲更是又氣又驚,氣的是黎牙實比拐彎抹角罵自己白癡,驚的是他竟然在袒護徐海。呆了片刻,他抓起黎牙實比的衣領,也顧不得體麵的怒吼道:“你在胡說什麼?是烈酒把你的腦子燒壞了吧!”
黎牙實比看著洛佩茲被氣的胡子亂顫,咧嘴又是一笑,輕推開他的雙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說道:“我怎敢跟總督做對。徐海造船不正是為了我們菲力國王的利益嘛!”
說著,他從書案上翻出一封黃皮書信,在洛佩茲眼前一晃,帶著挑戰的微笑說道:“總督大人沒收到此信?這是菲力皇室的來信,不可能沒有您的。也許您忘了,沒關係,我這就給您讀讀。”
黎牙實比拆開信封,大聲誦讀起來。
徐海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原來西班牙的菲力皇子已經加冕。因這黎牙實比是他的表兄,所以被官升三級,授予了伯爵的爵位,這頭銜可比洛佩茲高多了。難怪他此時這樣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而且心中還提及到了薩爾西多。他曾是菲力的教師,也被無罪施放並委以重任。不就他便會被再派來菲律賓,以民間名義承接貿易,同時為皇家采辦物資。
信中更加格外提到了徐海。經薩爾西多推薦,他成為了大明貿易代表,而且還有個騎士的頭銜。
徐海越聽心情就越輕鬆,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下來,心想:真是絕處逢生! 作者 木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