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未落,朗朗晴空忽然一聲霹靂驚起!
高力士這一駭非同小可,竟然立足不穩,一跤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楊玉環見了高力士的狼狽,掩口輕笑一陣,方道:“高公公,話可不能亂講呢。時辰怕是快到了吧?”
高力士連忙爬起,理了理衣服,道:“果然不早了,洛大人該已在玉和殿候著了。”
“那這就過去吧。”
“是!”高力士深吸一口氣,高聲道:“奉貴妃懿旨,擺駕玉和殿!”
一直如泥偶雕塑般呆立在數十丈外的宮女內侍連忙跑過來,又有四名太監抬了一頂軟轎,從月牙門外飛奔而至。高力士看著楊玉環上了轎,這才跟著軟轎向玉和殿而去。行在途中時,他仍時不時要看一眼天上高懸的驕陽,心下兀自在想,這大晴天的,剛剛哪來的霹靂?
玉和殿中,已等著一名朝官,聽得宮門處一名太監高唱:“貴妃娘娘駕到!”,忙跪在殿中,高聲道:“臣洛仁和,恭迎娘娘!”
楊玉環款款行入殿中,在居中玉榻上坐定,玉手一揮,淡淡地道:“都退下吧。”
殿中一眾太監宮女皆低首倒退出殿去了。
她凝神望著洛仁和,隱約歎了口氣,道:“洛大人請起,坐。”
洛仁和先謝過了恩典,才在邊上的椅子上坐下,望向楊玉環的眼神中少了幾分敬畏,多了三分慈祥。
洛仁和因洛貴妃之故,五年前被召入長安。因見他生得相貌堂堂,談吐不凡,有經國濟世之才,明皇十分賞識,賜了禦史之職,直至今日。
玉和殿中沉寂了片刻,終還是楊玉環道:“洛大人,三公子還沒有消息嗎?”
洛仁和麵色一暗,歎道:“他……他定要去修仙訪道,又何曾有隻言片紙歸家?這一轉眼就是五年多了,怕不是……”
楊玉環柔聲道:“三公子吉人天相,不像是短壽之人,洛大人但放寬心。”
洛仁和點了點頭,又被勾起心事,當下默然不語。洛仁和膝下六子,唯獨三子洛風天資過人,素被寄予厚望。哪料得到他五年前忽然留書一封,飄然遠去,就此尋仙訪道去了,自此音訊全無。想他一介貴公子,手無縛雞之力,行走險惡江湖,多半沒有幸理。什麼吉人天相之類的話,不過是些安慰而已。
洛仁和自居禦史之位後,權勢驟升,又與當朝洛妃楊妃兩位寵妃有親,因此朝堂地方大小官員極少有敢不賣他帳的。洛仁和為官清正,隻是拜托各地官員幫忙尋訪洛風下落,算是為己謀一些私利。然各地官府雖通力尋訪,五年多來仍是一無所獲。
玉和殿中靜默良久。
這一年多來,每過三兩個月,楊妃就會召洛仁和進宮,名為敘親,實為詢問洛風的下落。每一次都如今日一般,說不上幾句話就會陷入沉寂。
此時殿門外傳來一聲輕咳,高力士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在楊玉環身邊低聲道:“娘娘,陛下就要醒了,您可得提前準備著點。”
楊玉環點了點頭。
洛仁和聽聞,即跪辭道:“微臣告退。”
當雲風到達洛陽時,十名道德宗弟子早已到了多日。
他沿著道德宗標記一路尋到紀府,卻不見紀若塵,隻從兩名留守府中的道德宗弟子口中得知他現在洛陽城外的軍營校場之中。雲風依言而行,不片刻已出了洛陽城,來到城南大校場中。
這一座軍營可屯兵五千人,目前進駐兵甲三千五百人,皆是李安麾下的精兵強將。這支軍馬成軍不過一年,乃是由各部抽調精銳而成,平素不事屯田守衛之類的雜活,隻是出操演練,以備戰事。
其實天下表麵上仍是太平無事,偶有小股盜匪流寇侵擾鄉裏不成氣候,隻要官軍出動,一擊即潰,從不曾為患。因此各地節度使、都督之類多少皆有虛報兵員,緩補空額之舉,從中扣吃糧餉差額。如李安這樣肯不計耗費,單獨成立一隊精兵的頗為少見,由此也可略窺見他的野心。
雲風一到軍營,即察覺到了紀若塵與多名道德宗弟子的靈氣。隻是營中還有兩個道行十分高深之人。雲風微微一笑,他當年曾經三擒三放這兩人,對於他們的靈氣自是再熟悉不過。
看看守衛森嚴的軍營大門,雲風不願麻煩,隨手燃了一張隱身符,就從軍士眼前大搖大擺施施然而入,徑向校場閱兵樓行去。直到登上二樓時,他才撤去隱身符,現出身形。
守衛二樓的數名軍卒乍見眼前憑空出現一名負劍道士,分毫不見慌亂,嗆啷聲中戰刀紛紛出鞘,就欲撲上,匆忙中不忘拉開距離,各站方位,相互呼應。雲風雖不通軍務,但這合擊之勢是看得懂得,心下讚歎這數名軍卒處變不驚,反應迅捷,實是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