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化八年,十一月廿四。
自從入了深冬就沒人敢沒事往外邊跑了。
就是皮猴子一樣的陶葉終都隻能乖乖待在屋子裏,看他哥讀書,黏著陶葉嘉解九連環。
陶葉嘉對陶葉終多少要親密縱容些。畢竟是從五百年後來的,“中間兒綜合征”的名字還是聽過不少次的。
更何況他們家的老大陶葉成是個少年老成的穩重性格,先頭兩年倒還是有幾分童稚心性,玩泥挖沙,爬樹上梁,無惡不作。自從隨著他外公啟蒙,就收斂了許多。
反正陶葉嘉就沒見他什麼時候能放下書本好好輕鬆地玩上一會。
所以往往陶葉嘉都是在陪著陶葉終一道玩耍,隻偶爾秋玉冉來了興致,會教她識字。就是這時候,陶葉終也都是在旁邊跟著的。
畢竟這陶家村裏除了陶葉嘉,陶葉終似乎也不見有什麼玩得來的了。
“飯做好了,來吃咯。”陶凡林屋裏的老三寶珠跑來喊他們過去吃飯。陶葉嘉連忙放下了九連環,跟著寶珠出了門。
陶葉成皺了皺眉,總感覺元娘最近很是不平常。
在興朝,時人都講究宗族和樂。
即使小輩娶親生子,也少有分家的。
陶家老爺那一輩如若不是因由祖產鬧了矛盾,也是不會和宗族那邊隔開來過的。
因此,平日裏早食、午食不大講究,這一餐晚食是定要到主屋那邊去的。不然村裏的人指定會在背後指指點點。
也因此,每次有人跑來通知晚食做好了,陶葉嘉都隻能懷著悲壯的心情和兩個哥哥往主屋走。
如果說,她剛剛出生的時候,趙平娘是對她不喜。那到如今,趙平娘可以說是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哪哪都看不慣了。
這還要追溯到她滿月宴。
那會兒陶家二房又是中了舉人,又是小兒滿月,收了不少禮金。陶凡林轉頭就到了趙平娘麵前有意無意多說了幾句。
從來沒有踏足過二房東廂的趙平娘扭頭就來了。
“我瞧著,你們這回,錢倒是收的不少。”趙平娘她學著那些官夫人的樣,有鼻子有眼地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三角眼吊捎眉,也不知道是怎麼生出五官端正的兩個兒子的。
見底下沒人接話,趙平娘清了清嗓子,往下說:“你們生活是好了。可老二啊,你哥現在還是個童生,連個束脩都拿不到。總得要補貼幾分吧。”
陶凡予咂摸著幹燥的唇。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二房的日子哪裏又能好過了?
底下的三個孩子還都年幼。不比大房家裏的老大都開始在外頭幫著做活了。他中了舉。都到了這一步,誰還不會對那頂官帽子有些想法?
現在世道卻不是以前那個世道。
就是他們這些草芥小民都知道當今盛寵貴妃娘娘。跟著貴妃娘娘的那幾位心腹內監,可以說是掌控了泰半大興朝政。
沒點子賄賂,想要找個空缺,那就是異想天開。
宛平多年都沒出過舉人老爺了。看陶家村老族長那個意思,上邊有意讓他去國子監進修。隻是到了燕京,上下打點,需要的銀錢不是小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