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傻透氣了。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想到。”他們在陣陣穿堂風裏興高采烈的檢討著。
最後的一點屏障已經排除,大家也就更無拘束了。有天晚上倩倩在廚房洗漱完畢回到北屋,發現明明不見了。她想也不用就趿著拖鞋進了南屋。蓮蓮正躺在床上看書。冬冬和明明則盤腿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下圍棋。倩倩倚著門,忍不住笑起來:
“明明,一眨眼功夫你就溜了。你這家夥有點兒眼色沒有?不讓人家睡覺啦?”
“行了,行了,就這一盤。”明明頭也不抬。
“讓他們玩吧。”蓮蓮移開書,勾起頭衝倩倩一笑,“我沒事兒。你也來呀。”
“不了。”倩倩停在那兒,看了蓮蓮一會兒,“我那邊清靜,你到我那兒呆會兒怎麼樣?叫他們鬧去吧。”
“這主意倒不錯。”蓮蓮翻身下床,跟倩倩去了北屋。
明明冬冬下滿三盤之後才想起時間已經很晚了。明明臉上帶著零比三的惆悵昏頭昏腦地潛回北屋—不過馬上又精精神神地退了回來。
“你老婆把我的位置給占了。她倆睡得好香啊。”
“這麼說咱們哥兒們隻好同床共枕了。”冬冬做了個鬼臉。
單位有一次派冬冬和倩倩出差—至於為什麼不安排冬冬和蓮蓮或明明和倩倩這樣現成的夫妻出門,誰也說不清—本來嘛,出差是工作。又不是結婚旅遊。冬冬和倩倩在外地旅館餐廳共進晚餐時還掛念著留在家裏的兩個夥伴兒。倩倩不無擔憂地說:“咱們這一走,不知他們兩個能不能吃上飯,值班表全打亂了。他們倆可別排不清楚打起來。”
“甭提他們操心了。會有辦法的。”冬冬笑了,“他倆都不傻。”
後來出現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傳說。單位的許多角落都在關注那套公寓裏的烏煙瘴氣。有人說曾在對麵樓裏借助看球賽用的望遠鏡親眼目睹他們的“交叉換位”。更有人斷言他們四個人實際上隻有一間臥室……單位領導也趁過年時節堂堂正正地來了一次實地考察。雖然料定看不著什麼驚險鏡頭,倒也真發現了不少疑點:兩家合用一台電視、一台冰箱,廚房用具也絕分不出兩套……領導同誌們的臉色當時便都嬌豔起來。
單位決定破例購買一套商品房,以解決這兩家的“燃眉之急”。可是在領導向他們宣布喜訊時,四個年輕人卻異口同聲他們的條件蠻不錯,無需再做改善。並且建議領導關懷一下基層單位那些沒房子住的同誌。領導同誌們卻越發認識到了事態的嚴峻,緊急籌劃對策。最後終於采取強製手段責令監督他們分別搬進了兩套原為處級以上官員準備的大住宅。那可是三室一廳啊。
這時又流傳起一種說法,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幾個年輕人真是不擇手段,為了住好房子甚至不惜敗壞自己的名聲……
你不在什麼也沒發生
辦公室裏的三個人都有響鐺鐺的名號。老左叫左機關,諧長坐機關老謀深算之意;小白叫白幹事,寓其終日忙忙碌碌卻一事無成;小陶是唯一的女性,被喚作“桃蜜(陶秘)”。
這一日,三人端坐良久,白幹事忽然想起一件“要事”(凡白幹之事皆為要事),跑出去撥電話(放在走廊裏,與其它科室共享)。回屋時,他感覺到左機關正在和桃蜜說悄悄話,可進了門卻見二人依舊老老實實地分別坐著。他也隻能若無其事。
等老左出去時,桃蜜解了白幹事的心頭之謎,告訴他剛才老左趁他打電話那會兒挑逗她。不及細述,桃蜜感覺不對,連忙坐好。果然老左進屋了。
桃蜜似乎難以維持必要的平靜,於是也找了點事出去一趟。左機關伸嘴過來,悄聲問白幹事桃蜜說了他什麼壞話沒有。白幹事坦然一笑,說我們剛才根本沒說話。左機關翻翻眼說:“這也挺有趣,你不在時這小丫頭總對我說你如何討厭。我不在時她沒對你說我什麼?”
白幹事搖搖頭,又是嘻嘻一笑。好在這時桃蜜回來,左機關又老老實實寫他的公文去了。
好容易來了個電話把左機關調出去了。白幹事說:“這老兄說你趁我不在說我討厭。”
桃蜜說:“你聽他的?他還說什麼?”
“他問我他不在時你對我說他什麼沒有。”小白覺著自己說得有點兒咬嘴,但回頭想想一點沒錯。
“這老東西做賊心虛。”桃蜜的表情漸漸愈發甜蜜,“小白,有時候我還真覺著你不如人家左機關呢。”
小白並不追問,隻是眯縫著眼瞧桃蜜。
“你有什麼可牛的?事兒倒沒少幹,可好都是老左擎著。聽說沒?老左可要提主任了。人家整得明白,三天兩頭跑局長家。你說你一天到晚都瞎忙乎什麼啦?”
小白挺清高也挺悲壯地笑了笑,“我怎麼能和這號人一樣?蠅營狗苟!”
桃蜜隔著桌子用鉛筆去戳白幹事的腦門兒。卻被白幹事攥住玉腕,將整個一個小佳人隔著桌邊牽了過來,著著實實親了個嘴兒。
桃蜜很沉醉地大驚失色。真不得了,她正和局長公子談戀愛。這要是讓誰看見……她在想是不是應該煽白幹事的嘴巴,卻又怕有響動反而容易暴露,隻好跺著腳直吭唧。
左機關當然也不甘心賜給他們太多空隙,這時回屋了。桃蜜自然來不及竄回原位以製造沒有任何動向的效果了。她急中生智抓起暖壺,往桌上的一隻杯子注水。桃蜜不愧是個心理素質極佳的女秘書──居然沒有一滴水灑在桌上。不過左機關卻冷靜地注意到那杯子實際上是做筆筒用的。
“出了什麼事?”左機關發了一問,警醒而又深刻。
“你想能出什麼事?”白幹事接過話茬兒,“你不在什麼也沒發生。”
善事
本人有幸陪同本單位的領導參加了一次“送溫暖”(跟“三溫暖”絕對無關,它是救助極度貧困者的善舉。)活動,帶著職工們集資捐助的320元人民幣(其中有我的50元)造訪了一戶“特困戶”。他家在一片新樓背後殘存的棚戶區裏,屋頂是用油氈紙搭的。牆不高,從上到下糊的報紙。屋子的地麵低於地平麵。屋內物品的色調大多是灰暗的,隻有炕沿上的一隻無腿的塑料椅是亮麗的橘紅色。那椅子的形狀與顏色我看著都很眼熟,那感覺就好像突然看見自己家的東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