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嵐沒接話,拽著陳頌時手腕把她帶進屋,眼神示意周圍的叔姨們暫時離開。
空曠的屋子裏剩下他們兩人。
望著牌位上黑白照,父親憨厚笑容狠狠刺痛陳頌時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喉嚨哽咽到發疼,她再難忍情緒,溫熱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彎下腰,深深地給父親磕上一頭。
屋內哭聲逐漸變大,一旁的蕭嵐背過身不去看她。白如蔥段的手指不停盤著核桃,仰頭深吸了口氣。
許久,直到她哭累了,他拿出一包紙巾,開口:“把眼淚擦幹淨。”
“謝謝。”
陳頌時嗓音沙啞,打開紙巾擤了下鼻涕。
緊接著,眼前又遞來一份4a紙文件,她原本淚眼婆娑的雙眸瞬間褪去霧氣,抬頭警惕地看向蕭嵐。
“你什麼意思?”
“下個禮拜就是‘喊山祭’了,陳家茶廠怎麼辦?你對茶葉一竅不通,不如賣給我來打理。你家茶山我去看過了,離核心山場是遠了點,勉強屬於正岩茶,可以當拚配的好料……”
陳頌時緩緩起身,瞳孔不自覺放大,難以置信這些話是從蕭嵐口中說出來的。
她拿過合同用力扔到地上,提高音量:“蕭嵐!我爸才剛走多久,你居然就打起我們家茶廠的主意?茶廠是他唯一的執念,你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啊!”
“那你說說,陳叔走了,茶廠怎麼辦?”蕭嵐麵無表情,反問。
陳頌時動了動嘴,一時說不出所以然來。
從記事起,父親每天在家跟茶廠之間奔波,他製茶技藝沒大師製精湛,但達到品鑒級綽綽有餘。陳家茶廠成立以來,所有師傅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心腹,一幹就是十年多。
陳頌時收起情緒,回絕:“不用你管,我自己會想辦法。”
蕭嵐輕笑,質問:“你懂茶嗎?會看青葉嗎,你知道焙茶有哪些步驟嗎,從青葉到成品的周期要多久?憑你一問三不知,你拿什麼讓茶廠的人信服你。”
陳頌時正要反駁,院子裏斷斷續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木門被人推開。
“頌時姐姐你回來啦!我們想死你啦!”
一個一米八五的高個撲過來把陳頌時抱住,她陰沉的臉終於露出笑容,驚喜:“你們怎麼來了?長得可真快,比我都高了!”
大寶跟小寶是龍鳳胎,僅僅相差三分鍾,姐弟兩的性格就截然不同。他們是茶廠裏焙茶師傅的孩子,無人照看時經常送到陳頌時身邊盯著,現在成年了,對他們依舊喜愛。
“你給我起開,我還沒抱姐姐呢。”大寶扯著嗓子,抬腳把弟弟踹走。
小寶揉了揉屁股,眼睛亮起:“天呐!這不是非遺大師的徒弟蕭嵐嘛,哥,下周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山上采青?我還沒有見過核心山場的青葉呢,求求你啦!”
話音剛落,大寶給他後背一招降龍掌,不悅道:“沒出息的東西,當著姐姐的麵能不能別丟人現眼啊。”
“她說的對,你是陳家茶廠的人,任何時候都不準求人。”
蕭嵐撿起地上的合同,三兩下撕成碎片扔進垃圾桶。經過陳頌時身邊時,他停下來,彎腰俯到她身邊,嗓音磁性:“你別後悔。”
四目相對,陳頌時眼神堅定,似乎在說: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