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鳴仿佛並不意外衛凜會找上徐青引,又或者徐青引會找上衛凜,他麵不改色地喝了口茶,問道:“談了什麼?”
何三低聲道:“徐青引遞了張條子給衛凜,賣了一條關於您的消息。但具體說了什麼尚不得知。”
他頓了頓,皺緊眉頭:“那消息賣了三千兩。”
衛凜不比李鶴鳴,絕非家大業大之輩,能讓他出三千兩買下的消息,必然不會簡單。
而李鶴鳴這些年循規蹈矩,唯一犯過的錯又能讓徐青引得知的,無非是當初在審訊王常中一案時與林鈺私下見過數麵的事。
李鶴鳴淡淡道:“知道了,繼續盯著。”
他屈指敲了下桌麵,招手示意何三附耳過來。何三屈膝在他身側蹲下,李鶴鳴低聲道了幾句。
何三聽完,神色萬分愕然地看向李鶴鳴:“鎮撫使,這——”
李鶴鳴道:“按我說的做。”
何三見他態度堅決,隻能應下:“是。”
他起身離開,但走出幾步,又突然折身回來了。他搔了搔耳廓:“鎮撫使,還有件事——”
李鶴鳴見他支支吾吾,抬眸看了他一眼:“說。”
何三想問的是私事,他似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愁著眉眼道:“您知道我一直想接白蓁姑娘出教坊司,但前些日禮部的人告訴我白蓁姑娘身後有人,沒法子接出來。我想問問您知不知道白姑娘身後是何人?”
他顯然是自己查過,又沒查出結果才迫不得已來問李鶴鳴。李鶴鳴看他急得上火,嘴皮子起泡,倒了碗茶推給他。
那茶燒得滾沸,何三卻不知是沒瞧見冒著的熱氣還是怎麼,端起來便飲了一口。
滾燙的沸水燙麻了舌尖,他一梗脖子咽了下去。
林鈺見此,拍了李鶴鳴一下,趕忙從冰碟裏撿了幾塊碎冰盛在茶碗裏給他:“何大人,吃塊冰,降降熱氣。”
何三雙手接過:“多謝夫人。”
他扔了兩塊放進嘴裏,茶水一燙,冰塊一沁,何三心裏的焦急也靜了幾分。
李鶴鳴緩緩道:“你想知道白蓁身後是誰,需先知曉她的出身。”
何三心係白蓁,白蓁的來龍去脈他自查得清清楚楚。
他咬碎冰塊咽下去,思索著道:“我看過記載的文書,白家原是將門,白姑娘的父親當年受命前往武岡鎮壓苗民起義,因錯致使三萬將士葬身武岡,家中男丁皆被斬首,白姑娘身為女眷逃過死罪,發配為奴,入了教坊司。”
李鶴鳴道:“當初六皇子與白將軍同在武岡,戰後白將軍六萬大軍並入朱銘麾下。違抗軍令的實情尚不可知。”
他語氣平穩地訴說著大逆不道之言,聽得何三心驚。
李鶴鳴繼續道:“除此外,白家落難後,白家除了白蓁,她有個弟弟也被人救了出來。改了名換了姓,如今之人你也認得。”
何三一愣,隨即詫異又欣喜地道:“誰?”
李鶴鳴抬眸看他:“衛凜。”
話音一落,何三猛地怔在了原地,麵上的欣喜之色陡然褪了下去。
他望著身前麵色自若的李鶴鳴,猛地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他抱拳垂首:“屬下自小在將軍營下長大,將軍待屬下恩重如山,宛如再生親父!無論發生何事,屬下絕不會生出背叛之心!”
李鶴鳴沒說話,隻拎起茶壺往他杯中斟滿了茶,又扔了塊冰進去。
冰塊砸在碗中發出一聲輕響,何三聽見聲音抬起頭來,不等冰塊融化,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李鶴鳴這才開口:“起來吧。”
何三站起身,腦中急轉了一圈,而後忽然明白了過來:“白姑娘身後那人,便是救下衛凜的人,他是想以她要挾衛凜為其行事?”
李鶴鳴道:“是。”
何三握緊了刀,斂眉道:“大人能否告訴我那人是誰?”
李鶴鳴看他一眼:“當今二皇子,朱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