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在工作室,我好像有了個念想,很少去酒吧廝混,也再沒主動約見秦兒,興趣轉移了。秦兒是黑色時代的主唱,畢業於藝大,我曾癡迷她的歌聲,也欣賞她靚麗的外形,第一次看她在台上獻唱,我就闊綽出手。連續小半個月幾乎夜夜捧場,最終將她納入我名下。秦兒懂事,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可以得到什麼,我喜歡這樣的女子,不麻煩,懂進退。我在她身上花錢並不吝嗇,她想組建自己的樂隊,是啊,這個社會生存本不容易,更何況身無分文還要為夢想打拚。我們各取所需,兩不相欠。後來我幫助韜蓄時,並不向她索取分毫,我就想要她虧欠,因為虧欠她才會心生感激,因為虧欠她才有可能產生依賴。
這半個月,我很得意,她哥要是知道一定氣歪了嘴,遮遮掩掩不想我見的人就在我眼皮底下,隨時聽我調遣。我也樂得教她,她有慧根,又好學,還常出些新奇想法,相互討論,雖然也有爭執,卻是少有的快樂。這快樂完全不同於身體的釋放,它潤入心田,澆灌著心間的荒蕪,讓曾經深埋下的希望漸漸蘇醒。內心最深處的渴求讓我變得愈加依賴。
連秦兒都感覺到了我的疏淡,連續一周見不到我後,有天傍晚她特意尋我來送演出的門票,據說酒吧請了小有名氣的樂隊聯袂演出,秦兒挑大梁,她很激動,請我去捧場。我卻瞥見了從大廈裏走出來的韜蓄,這丫頭真是自覺,居然加班了。看見她我立刻打發了秦兒,一腳油門就躥到她身邊。人多奇怪,秦兒趕著討好我,為了我的讚助費,我卻趕著討好她,圖個啥?就圖她一句諷刺,說我車上一股女人留下的香。死丫頭,好像自己多高尚,不齒與我們同流,怕被玷汙,那一臉的輕慢實在太氣人了!哼,我就不相信誰的生活經得起細細推敲?!她怎麼能讓我如此難受,難受得我還是去找了秦兒,雖然錯過了她的主唱,但她很感謝我到場,接過我手中花束時,給了我一個毫不避諱的香豔一吻。可那一晚,我在她身上缺乏熱情,草草收場。
“周戈,你是不是又另結新歡了?”秦兒從來不問的話,第一次問出來,讓我一驚,再懂事的女孩子,也受不了這樣的心不在焉的應付吧。
“我有點累。”我隻能繼續敷衍。
“周戈,其實有人告誡過我,你的熱忱很短暫,我並非不信,但我願意賭一把,你看我們在一起大半年了,你說我算不算贏。”
我不喜歡聽這些話,我不喜歡傷感,“秦兒,我們在一起,不就是為了快樂嗎?”
“你還快樂嗎?”她輕輕靠進我懷裏。
我摟住她,沒回答,我知道我想索取的東西,她已經給予不了了。
我在桌上看見那丫頭完成的設計稿,有一絲按捺不住的心跳,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其實見到初稿時,我已經決定把它帶去了評估大會評議了。今天果然沒讓我失望,它真的脫穎而出。我正盤算著如何請她來工作室,爸卻先我一步。收編她時,我一度以為她對我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喜歡,直到別墅開盤那天我才明白她是知曉了我的手疾,同情我。我不要你同情,我想要你崇拜!‘你敢為一件作品等上一生嗎?你不敢!’這話在她離開後的****夜夜都在我耳邊回響。韜蓄,你小看我了,我敢!有夢想的人從來都很倔強!是你在那個日已偏西的傍晚,喚醒了多年前我心底深埋的夢想。
回到家,正趕上晚飯,媽歡歡喜喜從廚房繞出來,端出一道道我最喜歡的菜肴。
“戈兒今天真長臉,討了好彩頭。我兒子辛苦了,快坐,媽今天可是親自下廚,都是你喜歡吃的東西。”
我卻一臉不快看著餐桌旁欲動筷子的爸,叫嚷道:“爸,我手的事是你告訴韜蓄的?”
“對。”爸不隱瞞,我就知道。
“你告訴她這個幹什麼?想讓我難堪嗎?”我氣惱。
媽忙拉住我,“乖乖,不生氣,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又不是你的錯,怎麼了,她嘲笑你了?”
“她讓我去做理療,管她屁事啊!下次你別再和人胡說八道,純屬讓我難堪嘛。”我嘟嘟囔囔很是不滿。
“你就該去做理療。你的手不做理療將來肌肉會萎縮。”爸啪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
“他們本來就死了,死了七年了,你們怎麼就不相信!”我激動地嚷起來。
媽忙摟住我,嗬斥爸:“孩子心裏難受,你少說兩句,乖兒子,不生氣,吃飯,吃飯,看看,媽給你夾個魚丸嚐嚐。”她邊吹邊喂進我嘴裏,“為個韜蓄不值得,那家人都高傲,看她表哥的態度,我就討厭,老周,你也是,尋個錯,趕緊把她打發走,看把我兒子氣成這樣。”
我一口魚丸還沒咽下去,嗆得吐出來,“媽!怎麼能隨便炒人魷魚啊,公司有公司的規章,你以為是和韓太太打麻將,想不玩就不玩啊。”
媽驚訝地張著嘴,啞口無言。
晚上我去找了秦兒,坐在酒吧裏聽她唱老歌,煙蒂燒了手才發覺我想那死丫頭想得走了神,那丫頭對我隻有憐憫,隻有惋惜,卻沒有一點點心動嗎?為何遊戲進度如此慢,這一關怎麼總也打不過去呢?當初秦兒跟我隻花了不到半個月的功夫,可如今這位,足足小半年啊,真真的鐵石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