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易夫人
翌日一早，蘇阮芝便被敲門聲吵醒，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打開門，便看見了沈鬱那抹瘦得幾乎能看出骨頭輪廓的臉。
“蘇大美人，你認得紫陽山莊裏待得年月久的老人嗎？”
他每次巴結她，都用“蘇大美人”這個稱呼，雖然已經不那麼奏效了，蘇阮芝還是勉為其難地告訴他：“廚房的魏阿嬤啊，她做點心做得很好，我每次過來都要去找她。聽她說自己年輕時就在紫陽峰了。”
蘇阮芝帶著沈鬱，輕門熟路地來到廚房，還未進院子，便一路高聲道：“阿嬤，小芝來看你了。”
廚房裏走出一位老太太，步伐飛快地趕出來：“小芝？”
兩人寒暄之際，沈鬱已經搬出了一張椅子，請老人家坐下。
“先生是……”
“在下沈鬱，是阮芝的朋友，”他拱了拱手，“老人家在紫陽山莊多久了？”
“也有四十年了吧。”魏阿嬤慈善地眯著眼，望著他笑。
“那這裏近十年出的怪事，老人家可知道？”
“哎呀，可不得了，一年一個，十一個峰主都死了，不知道招惹了什麼人呢。”
沈鬱有些意外：“老人家消息倒是靈通。”
“你不知道啊，山莊的這些丫頭小子，來這裏端膳食，少不得要跟我說上兩句呢。紫陽山莊就沒有比我消息更靈通的人 了。”魏阿嬤言辭裏有些得意，卻忍不住歎息，“每次快過壽，老爺都怕得很，派裴管家親自去各個峰囑咐峰主們小心些。”
沈鬱輕輕偏著頭：“我想問問裴管家是怎麼進來的？”
魏阿嬤回憶了半晌，才恍然：“他精通醫術，當時正巧逢上莊主生病，六峰主便推薦了他。他都沒有親自過來，聽了六峰主的描述，便開了張方子，莊主喝了藥便舒服多了。可沒多久，之前的嶽管家不辭而別，六峰主也橫屍雪菩提樹上……索性六峰主手下的人還請得動裴大夫，便讓他來這裏當了管家。”
蘇阮芝在一旁插嘴：“你是傻了嗎？你自己不是也說了裴管家是後來才上山的麼，難不成他會和六峰主串通一氣，跑上來害人，而且第一個就害死了六峰主？”
“哎，小芝，”魏阿嬤誠惶誠恐地打斷她，“六峰主是個清正的人，你不好這麼說他。”
沈鬱袖著手，閑閑問道：“那之前的管家去了哪裏？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據說是偷了什麼值錢的東西，逃走了。嶽首冬是個俊逸英挺的中年人，身形和裴管家有幾分相似。我一早便說，這麼個人待在山上，指定是居心不良，結果卻沒人信我。你看你看，他果然做了壞事。”
“他是什麼時候來紫陽山莊的？”沈鬱口氣雖然淡然，卻眯了眯眼。
“記不清了，記不清了……”魏阿嬤有些著急。
“老人家莫著急，休息下再說也是。”沈鬱散漫地笑了笑，轉過身，約莫是要去廚房裏尋覓些早點。
“啊，我想起來了，是在易夫人……仙逝之後不久！”魏阿嬤一下子站了起來，“那應該是十一年前了！”
沈鬱頓住腳步，轉回來：“易夫人？易素姬麼。”
“是、是。”
“就是餘伯父的十三夫人，第一個……死在雪菩提上的人。”蘇阮芝說話的調子有些發抖。
魏阿嬤感慨道：“雖然易夫人是第一個被害的人，卻是唯一一個得了全屍的。歹人必定是畏懼她菩薩心腸，不敢觸碰她的遺體。隻是叫她死在自己的陪嫁上，著實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