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珀站在一旁,沒動籃球,男孩一個人自在的在球場上繼續完成跳投,模仿著艾弗森的晃動姿勢。他個子不高,動作也並不標準,時常翻腕運球,但看得出他經常訓練,才讓自己可以流暢作出過人的姿勢。
球場上的人隨著天色變暗反倒越來越多——庫珀感覺這是一種諷刺,直到略微刺骨的冬夜,逃課的高中生、待業的青年人、空虛的大學生、下班的老男人才得以解脫。冬日,蝙蝠、刺蝟和蛇蜷居在一隅,在睡眠裏度過自己的時光。人類卻在冬日忙碌裏迷失自我,在寒冷的傍晚來到城市中的球場享受自己僅存的野性。
“傳球,小夥子!”
“防住他!”
“別,讓他玩,他投不進!”
男孩幾個華而不實的運球動作,將球甩給了身體已經開始發福的大叔,大叔站在三分線外,野球場上很難見到逼防到三分線的防守。這更讓他看似蹩腳的出手姿勢卻百發百中。這種穩定到寒冬也難以凍結的手感來自十年如一日和各種各樣不同的人站在同一片球場時無數次的出手。
男孩主動的跑到三分線外接球,打得正興起的他盡情的左右晃動,突然加速,上籃,一個高個子跳起來,用手掌將球打出了邊界。大個子做出冷酷的表情,模仿穆托姆博搖搖手指。
男孩皺起眉頭,激動的邊跳邊跑到三分線外:“給我!把球給我!”
發球的大叔看到好強又急切的男孩,就把球交給了他。男孩又一次生硬的迎著高個子突破上籃,架勢就好像巴朗-戴維斯(Baron-Davis)迎著“AK47”基裏連科(Andrei-Kirilenko)的那個劈頭蓋臉的暴扣。
大個子看著氣勢洶洶的男孩,稍微有些怯步,後退了一步。男孩沒有預料到大個子的後退,在空中沒有找到倚靠。把球拋到了籃筐前沿上,但自己在下落的過程中猶豫預判不及時,沒能調整好自己的左腳——左腳側翻著和小腿呈L型著地。
“啊……”
男孩一聲慘叫,場上的人都眼睜睜看著他的左腳狠狠的崴了一下。
人群迅速的擁了過去,看著男孩捂住自己的腳踝位置。庫珀走過去,示意要人群散開,不要圍在他的周圍。
“怎麼辦?”大個子不知道在向誰提問著,側著仰在地上的男孩咬著嘴唇,麵部表情因為疼痛扭曲著。
大叔連忙去籃球架下取出手機:“你家長的電話,快。”
男孩猶豫了一會,感覺也沒什麼退路了,就把電話號碼輸了進去。大叔向他的家長說明了情況。
沒一會,孩子的媽媽到了。
“你怎麼沒在學校上課!你跑到這裏來野什麼了!”他的媽媽走來,瞪著坐在場邊低頭凝視地麵一言不發的孩子,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喊出了她的第一句話。場上打球的人群把眼光投向傍晚天,燈光下崴腳的孩子,和他的媽媽。
“快!跟我走!都什麼時候了,鄒誌華,是個高二的學生!不學習你怎麼考大學!怎麼養活自己!考上大學前,你再也別給我打籃球了!聽到沒!”
男孩眼裏涔著一點淚水。他應該已經十七十八歲了,微微仰起頭,不讓自己好像是委屈好像又是因為打球被抓傷心的幾滴淚流出來。下巴下麵剛剛冒出的胡須再次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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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校。莊曉龍的父母帶著他前往,來看一下這個地方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
庫珀跟著來到,一個人走在人群後麵,沒有跟隨莊曉龍,自己一人四處轉著看。體校的建築物已經有了年頭,無論是球館內還是外,都多少有些常年下雨留下的斑駁痕跡,牆壁上掛著的是各個奧運冠軍的照片,相框上的灰塵也很久沒人擦過。籃球館的內部,高高的頂棚,牆壁的中央,掛著“為祖國運動事業爭光,為奧林匹克獎牌奮鬥”的血紅色橫幅。
球館的側門半掩著,庫珀推開門,發現這裏是籃球隊的更衣室,他剛想進去看看,轉身卻發現裏麵一個男孩子正趴在一個穿著運動背心的短發女孩身上。庫珀咧嘴一笑,假裝咳嗽,然後故意把門一摔,失望的搖搖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