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後。
日暮,霞光,一座孤墳。
林清晏已不知在墳前站了多久。
黑發已成霜,那雙曾經燦若星辰的眸子,如今空洞而無助。
隻是,那一直深藏在眼底的隱忍與溫柔,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又過了許久,他輕輕撫摸了下墓碑,“阿念,天黑了,明日我再來陪你。”
夕陽下的背影,有些孤獨。
三間木房,一座籬笆小院,林清晏打開了門。
這是他的家。
這裏是梨花村,處在青冥山下遊,大約五百裏。
屋子裏空蕩蕩的,臨窗案子上散落著些沒刻完的木雕,林清晏洗了把手,淘米,生火,煮飯,一氣嗬成。
然後他又從簍子裏拿了兩個雞蛋,煮了一鍋蛋花湯。
這些都做好後,他開始等。
湯涼了,林安還沒有回來。
林安是他的兒子,他跳崖時懷中抱著的那個嬰兒。如今已十七歲了。
夜已透了,終於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林清晏霍地一下站起來,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看著林安那張疲憊而又朝氣蓬勃的臉,他把心裏罵了好幾遍的話全都咽了回去,隻輕聲道,“回來了,吃飯吧。”
林安覺察到父親臉色不對,他有些訕訕,卻又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爹!我之前跟您說的那個浮屍,今天又出現啦!”
林清晏給他盛著飯,“那你今天是去看浮屍了?”
“是呀!”林安琢磨著林清晏的語調,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興奮,轉而垂頭道,“是啊,這個月已經第三具了。”
林清晏坐下,“吃飯吧,別說了。”
林安失望地哦了一聲,低頭扒了幾口飯,沒過多久,他又忍不住說道,“村長說,這些屍體說不定是從青冥山上扔下來的,咱們在大禹河的下遊……”
聽到青冥山三字,林清晏的手猛然一抖,一雙筷子全都摔在了桌上。
林安的語聲戛然而止,看著他,“爹,您怎麼了?”
林清晏拾起筷子,“沒事。”
林安湊了過來,“爹,您是不是又想我娘啦?明天我陪您過去看看她。”
林清晏黯然道,“我今天剛去過。”
“那是為什麼?”林安不解,“爹,我上兩次說浮屍就覺得您不對,今天說到青冥山,您筷子都掉了!您是不是和青冥山有什麼關係?”
當年天降麒麟的事,眾人忌諱,早已絕口不提,所以年輕一輩鮮有人知曉。
連帶著青冥教主攜妻兒跳崖的事情,也都如石沉大海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