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是從其它行庫轉來的。」

翻了翻紀錄,這筆錢是一個月前入帳。定下心來看清楚數字,跟當天偷聽到的現金金額相距不遠。

這筆錢當然是陸鴻誌與管皓薰聯手設計她的傑作。

這筆「不義之財」她真的應該動用嗎?

陸宜家心動了……有了這筆錢,她不但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做想做的事情,連俐芊那筆可觀的跳槽費也是九牛一毛……

但她曾經為了這筆財產對管皓薰發了一頓脾氣,現在收下,是否證明當天隻是惱羞成怒之後的矯情?

陸宜家有些騎虎難下。她該動用這筆錢的,可是……

仇恨如果可以因為金錢而破例,那麼對於愛情,她是否可以不用如此嚴苛?

她想著那天晚上離去時,管皓薰臉上受傷的表情,再想到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給管皓薰的一巴掌。

天!她居然待管皓薰如此苛刻,為了這些事情,競完全不顧他的麵子尊嚴?

陸宜家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偏激與失態,更赫然發現管皓薰對自己的縱容。

對於那一巴掌,他沒有生氣,一點也沒有,反而苦勸她留下。他的寬容隻是教陸宜家更慚愧自己的潑婦罵街。

自從那一別,她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她知道,他一定還是在那個僻靜的巷子當中,守著那家小咖啡館,過著平凡儉樸的生活,他並不是像她所控訴一樣表裏不一,他是真心誠意喜歡平淡的生活。

她該不該回去看看他?找個台階下?

不過,好馬不吃回頭草,她從來不會向人低頭,這一次她也不想例外。

沉思中,有股寒氣緩緩逼近,像是從西伯利亞南下逼近的冷氣團。

「陸先生。」行員突然站起來,躬身成九十度。

「我是陸小姐。」陸宜家糾正他。

男人必恭必敬看向陸宜家背後,眼神當中融合了懼怕與尊敬。

用力回過頭去,果然是陸鴻誌與侯市君這兩個皮笑肉不笑的男人。

陸宜家臉色發白,暗暗叫苦。

「宜家,你是來參觀我的新辦公室嗎?快上來坐坐,別楞在那裏。」陸鴻誌微微牽動嘴角,像是笑,卻更像是算計對方的表情。

「宜家小姐,我早有預感你會來,老早準備好你最喜歡的一款咖啡,是管先生提供的,一定合你的胃口。」侯市君歡欣的說,臉上溫雅的微笑看來人畜無害。

笑裏藏刀!口蜜腹劍!這些形容詞用在這兩個男人身上,真是再適合也不過了。

這一對搭檔,怎麼看都像是從小說當中活生生走出來的公式型主角。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陸宜家挑起眉毛。

明明千挑萬選,選了一個跟永華金融毫無關係的銀行,她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倒楣,居然可以與陸鴻誌不期而遇。

陸宜家沒有發覺自己正在後退,不自覺跟陸鴻誌的距離愈拉愈遠。

她的舉動,讓陸鴻誌的臉色微微黯然了下,但他隱藏得很好,除了侯市君之外,沒有任何人發覺。

「這家銀行上個月已經被我們並購了,你該不會連財經頭條都不看吧?」陸鴻誌很誇張的搖搖頭。

「我隻看影劇版跟笑話,我不是位高權重、掌管千億資產的菁英份子,沒有把經濟時人或商業周刊當休閑讀物的習慣。你有意見嗎?」

麵對妹妹咄咄逼人的態度,陸鴻誌沒生氣,他麵帶微笑,用兩根手指夾起陸宜家正在申請的文件,搖搖頭,歎息一聲:「宜家,這筆錢還不夠支付你以往到南國小島度假一周的費用,要來做什麼?」

「……」陸宜家抿著唇,不說話,看他要嘲笑她到什麼地步為止。

如果她要寫一個邪佞狂傲、冷酷多金的總裁,眼前就有一個很好的範本。

這樣的男人多半會栽在一個白癡衝動、沒大腦的女孩手中,而他身邊精明幹練、犀利敏銳的總裁特肋,總有一朝也會被高傲多刺的玫瑰刺傷。善惡到頭終有報,陸宜家期待著他們被愛情刺傷的那一天,如果不幸,現實生活當中這些統統沒有發生……她就自己寫!

愈想愈得意,陸宜家雙手插腰,十分快樂的嗬嗬冷笑起來。

「我有東西要給你。聽人說你在,特地趕來見你。」陸鴻誌難得的誠懇。

「如果是錢,我十分歡迎,一百萬對陸總裁來說,隻是九牛一毛吧?」陸宜家故意用輕佻的模樣伸手討錢。

「一百萬你自己有,我不用操心。我是來送你生日禮物的,上次你走得太匆促,一直沒有機會拿給你。」

陸鴻誌回頭示意,侯市君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遞上一個信封。

「是什麼東西?」

「一張照片。」

「我要一張照片做什麼?」

「那是你十歲生日那天所拍的全家合照。」陸鴻誌麵露懷念:「你還記得嗎?你穿著一身白色洋裝,像位不折不扣的天使,交握著手在蛋糕前麵許願,說你要一個白牆紅瓦的大房子,一輩子跟爸爸、媽媽、哥哥在一起……」

陸宜家啞然地看著陸鴻誌,懷疑她耳朵當中聽到的濃厚感情。

眼前的男人,明明是軟禁她、欺騙她,將她當作瘋子處理的哥哥。

也是從頭至尾反對她與江雅樹的戀情,害得她愛情路上風雨飄搖的罪魁禍首。

他對她做的壞事罄竹難書……

但,他依舊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

一席話,觸動了陸宜家內心深處對過去時光的眷戀。

如果他不是對她如此偏激、如此一意孤行,他們現在依然是相依為命的兄妹,同心協力的為陸家的未來打拚……

「宜家,別再委屈自己……」陸鴻誌的眼中有心疼。這一年來陸宜家住在怎樣的環境當中,過著多卑微的生活,他清楚得很。

「別假惺惺了,這一切還不是你害的?」陸宜家怒聲道。

「你仔細想想,江雅樹的死,是我的錯嗎?縱然我對他態度不佳,但也從未幹預過你們的感情。」

「你軟禁我,把我當瘋子看待。」

「宜家,你當時的確有輕微的精神焦慮,所以我特地從國外請心理醫生來開導你,我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

「我沒有焦慮。」

「別否認了,宜家,你夜夜失眠,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好,你的情形我都看在眼裏。」陸鴻誌的神情有心疼、有不舍,陸宜家楞住了。

不!她絕對不會對陸鴻誌心軟。

他曾經軟禁過她、傷害過她,這個仇,她永遠不忘。

陸宜家霍地起身,趨向前去。

「宜家?」在陸鴻誌的驚叫聲當中,陸宜家一把抓起信封,推開大門離去。她腳步匆匆,飛奔出銀行。

她不要留在陸鴻誌的視線範圍內,她也絕對不會因為陸鴻誌的柔情攻勢而動搖。

連管皓薰她都可以丟到千裏之外再也不理,更何況是他!

陸宜家穿越馬路,在馬路上不顧危險的狂奔,直到一頭撞上路人,才停下來。

「小姐,有沒有事?」

陸宜家跌了個狗吃屎,有人好心拉她一把。

「我沒事。」

嗚!好痛!陸宜家痛得齜牙咧嘴。但她沒有對人訴苦的習慣,站起身子拍拍衣裳,故做瀟灑。

她手上還抓著那個信封,往手心一倒,一張照片緩緩飄落。

白色洋裝的純真少女,合掌祈求著美好的未來,身旁圍繞著她摯愛的父母、兄長。

那屬於舊日美好的一切從記憶中緩緩滲出,想著方才陸鴻誌說話時的寵溺與眷戀,忍不住一行淚水汩汩流下。

陸宜家掩住麵孔,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