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師,你就跟杜小姐和好嘛!”
“杜小姐看起來好可憐喔!”
一整個下午,林護士跟黃護士兩人輪流轟炸,兩人叨念個沒完,將蘇洺禹的冷漠罵得狗血淋頭。
“男人喔!就是沒良心。”林護士看著抽屜當中杜芋芊小姐的最新作品《分手果然好憂鬱》,指桑罵槐地說。
“沒錯,男人一定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擁有的重要。”旁邊黃護士連忙附和,她抽屜裏麵也有一本。
蘇洺禹比平日提高八度的尖銳問話,讓他今天看診的效率提高了五倍不止。
他目不斜視地看著病曆,眼睛抬也不抬,公事公辦地與病人進行溝通,再也不想跟任何病患發生多餘的互動。
他現在需要時間,來縫合自己驕傲的、受了創傷的心。
瞧她坐在候診室當中,腫紅著一雙眼睛,垂頭喪氣的模樣,任誰都會認為錯的是他。
蘇洺禹趁著假裝去洗手問的空檔,偷偷地看了那做錯事的小女孩一眼。
她捏著一條紫陽花圖案的手帕,頭低得幾乎縮進雙腿之間,她不時抽動肩膀,讓人知道她刻意壓製住的飲泣。
“小姐,你怎麼了?”多事的老太太上前詢問。
“沒事。”哽咽的聲音。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我很好,”
“你為什麼哭啦?”老太太不忍心拍拍她的肩膀。
“我……我心裏不舒服。”已經帶著哭聲。
這下,連蘇洺禹自己也認為自己是混蛋了,他脾氣焦躁地走進診療室,將聽筒往桌上一扔。
“還有幾個人?”
“最後一個。”
依照今天冷血的程度,一分鍾之內就可以叫最後一個病患打道回府。
蘇洺禹眼睛銳利地一抬。
“快點叫號。”
“親切、溫柔如春風一般和煦”的評價一日之間付諸流水。
蘇洺禹此時也沒有力氣去顧及自己的形象了。
“杜小姐是最後一個喔!”涼涼地拋了一句話過來,很輕易地壓製住蘇洺禹的氣焰。
對啊!他怎麼會沒想到?
“下一個。”蘇洺禹的聲音有點無力。
身後的護士早就笑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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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藍色的毛衣,淺黃色格子長裙,今天的打扮明亮清爽,看起來就像一個天使一般。
隻可惜這位天使有著慘不忍睹的一張臉,眼睛紅紅的、鼻子紅紅的,連一張小臉也脹得通紅。
蘇洺禹壓下心中的不舍,翻開病曆。
滿滿的外國螞蟻,他一個宇也看不進去,努力瞧了許久,又將病曆合上。
努力、努力,你一定做得到的!
用力鼓舞完自己,蘇洺禹冰冷地開口:“你是真的有病,還是沒病裝病,故意來騷擾我上班的?”
這種行為絕對不能姑息,蘇洺禹擺著一張臭臉。
“我上個月就預約掛號了。”
“喔!”
蘇洺禹努力回想,似乎是有這件事沒錯。
他還特地叫護士將杜俐芊放到最後一號,以便下班後,他可以帶著杜俐芊去餐館吃頓飯。
後麵的護士再度爆笑出聲,辛苦地捂住嘴巴,維持診療室當中的安寧。
“咳。”輕咳了一下,蘇洺禹努力維持尊嚴。
“有什麼不舒服,你說吧?”
如果她回答“我心裏不舒服”怎麼辦?
蘇洺禹心中七上八下的,他好不容易用冷漠築起來的高牆搖搖欲墜。
氣歸氣,但看見她哭得梨花帶雨,他心裏還是難受得很。
“昨天……”怯生生開了一個話頭,然後許久不見下文。
蘇洺禹挑起眉毛,她竟敢提起昨天?
她知不知道她多會選時間惹事?
陸宜家一通電話過來,讓他在門診時間開溜,丟下五十幾個病人不管,去挽救他岌岌可危的愛情。
本來想放著不管,可是想想杜俐芊那種被牽著鼻子走的軟弱個性,如果不去拉她一把,可能就會糊裏糊塗地跟著走了。
不,讓他生氣的不是這件事情,而是杜俐芊對這場愛情的感覺。
他知道杜俐芊的心一直放在別人身上沒有收回來,他以為隻要自己成為她的男友,努力守護著她、照顧著她,她終會將心情漸漸地收拾起來,將一片愛意轉至他的身上。
偏偏一進門,他就聽到杜俐芊正要接受那個爛男人的求婚,教他如何不氣。
原來過去那幾個月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他將視線放在眼前的病曆上,一頁頁,都是他紀錄下來的治療曆程。
他徹頭徹尾地失敗了,他沒有將她從那場沒有未來的愛情當中拯救出來。
蘇洺禹挫折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從小到大學業、工作一帆風順,沒想到卻敗在這個柔弱優柔的女孩手中。
“昨天的事,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不好?”捏著手帕,杜俐芊看著自己的膝蓋,頭也不敢抬。
她隻盼自己求饒的語氣可以喚起男友的同情心。
沉默又維持了一分鍾之久。
“出去!”蘇洺禹冷冷地說。
“我……”杜俐芊嚇得跳起來,往門口退,眼睛卻眼巴巴地看著蘇洺禹。
怎麼?他不肯原諒她?他要趕她走?
“不是說你,是後麵那幾個。”
蘇洺禹回頭,露出冰冰冷冷,卻充滿迷人豐采的微笑。
“林護士跟黃護士,可以請你們出去嗎?順便把病曆送回去,診療時間結束,現在是私人時間。請留給我一點隱私。”
黃林兩人你推我、我推你,皆說不出抗議的話語。
最後隻好接過蘇洺禹遞給她們的病曆,老老實實地往外走,臨定時丟給杜俐芊“加油哦”的眼神。
“坐下。”
一句話,又嚇得杜俐芊跌坐回椅子上。
“告訴我,你還愛他嗎?在你心中,真正愛的是誰呢?我在你心裏,到底有多少份量?”蘇浚禹凝視杜俐芊,輕聲地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著答案。
是不是她眼花了,她看見蘇洺禹眼中有一點淚光。
淚光如落在沙地上的雨滴,一瞬間蒸發消失,杜俐芊不能肯定那是不是幻覺。
蘇洺禹這般驕傲的男人,是不可能為女人傷心的。
“我……”她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