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回應的一笑,連忙跟著舉杯。
「多謝你在山貓的利爪下救了舍弟。」霍夫人說道,含笑的明眸,看向始終默不吭聲的霍擎。
呃舍弟?
卿卿的杯子舉在半空中,僵住不動。
是哪裏出了錯,還是她壓根兒就搞錯了?難道眼前的美人,不是霍鷹的後娘,而是他的姊妹?
霍夫人仍維持著甜美的笑容,語音輕柔的說道:「舍弟從小頑皮,還請您見諒。」
卿卿蹙起秀眉,才想開口詢問,就被打斷。
「我隻是鬧著玩的。」霍擎突兀的說,緊抿著唇瞪她,表情看來凶狠,眼中卻蓄著淚水。
她立刻住了口,知道情況不對。她沒有點破,反倒順著他的說法改口,擔心這男孩真要哭出來。
「是的,隻是鬧著玩的,不需擱在心上。」
霍夫人柔順的一笑,款款起身,往內室走去。「問兒姑娘請先坐坐,我去裏頭拿個東西,很快就出來。」
她一離開,室內就陷入沉默。
卿卿捧著酒杯,心裏有好多疑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這就是大夥兒不許她到後山來的原因嗎?那位美麗的霍夫人,看似神智清明,說起話來,卻跟現實有些出入。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霍擎陰沉的說道,不悅的撇過頭去。
「你認為我會說什麼?」她反問道,語氣輕柔。
「說我娘她——她——」那個字,他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卿卿拍撫著男孩的肩膀,露出微笑。「你娘很美、很和善.」
他有些驚愕,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你不害怕嗎?」他問得很小聲,強硬的表情,此刻全都消失。
邀請卿卿到屋裏來,是娘親的意思。他原本以為,她會嚇得奪門而出,畢竟其它人一看見他娘,就驚慌的逃離,像是他娘染了什麼可怕疾病。
但卿卿沒有逃開。
她看出娘的不對勁,卻還是留下來,跟娘閑話家常,那態度跟麵對其它人時,並沒有任何不同。
「你娘是很好的人,隻是病了。」卿卿輕聲說道,伸出雙手,將男孩擁進懷裏,輕輕拍撫著。
霍擎深吸一口氣,克製著不要哭出來。除了娘之外,不曾有人對他這麼溫柔。突然之間,他覺得好想哭,彷佛肩上無形的重擔,一下子輕了許多。
「她病多久了?」卿卿問道,看向內室的那片布簾。在京城裏,她也曾經見過,有人患了這樣的病,這類的病人,需要靜心調養,還需要大夫仔細治療。
男孩咬咬下唇。「好久了,從我有記憶以來,她就是那樣。」
「不打算送她下山就醫嗎?」她記得,山寨裏的大夫,專精的是外傷,肯定對這類雜症束手無策。
霍擎低下頭。「我認不得下山的路。」
「告訴霍鷹吧,隻要向他提一聲,他一定——」
「不!」他伸出手,用力推開卿卿,表情轉為猙獰憤恨。「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是始作俑者,我恨他、恨他!」他大叫著。
卿卿跌在地上,疼得發出低低呻吟。她訝異的看著男孩,這才發現,這對兄弟之間的問題可大了。
原本以為,可能是霍鷹總是僵著臉,不願跟弟弟親近,造成兄弟間的隔閡。但直到此刻,霍擎憤怒的表情,才讓她明了,這男孩對兄長的情緒,並非僅是厭惡,而是貨真價實的憎恨。
明明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為什麼這一大一小,卻像是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限?
室內岑寂,隻有男孩的喘息,他握著拳頭,瞪著卿卿,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那模樣既倔強,又讓人心疼。
布簾被掀開,美麗的霍夫人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隻翠綠的翡翠鐲子。
「來,姑娘,這是一點小意思——」瞧見跌在地上的卿卿,秀眉蹙了起來。
「華兒,你又頑皮了。」她輕聲責備道。
「我沒有!」霍擎咬牙喊道,轉身想往外衝。但才跑了幾步,他整個人就撞著了個擋在門口的「不明物體」,被那反作用力衝得往後倒,跟著卿卿一塊兒摔倒在地。
那「東西」高大且堅實,站在那兒不動如山,正用一雙冰冷寒冽的黑眸,瞅著屋內眾人——
室內的氣氛瞬間凍結,像是陡然下了一場大雪,凍得所有人血液冰涼。
慘了!
卿卿在心裏輕叫,慌忙爬起身來,硬著頭皮走過去,一雙小手擱在霍鷹胸前,想止住他的怒氣。
「呃,鷹,我能解釋的。」她偷偷瞄著他的臉龐,卻瞧不出半分情緒。他麵容冷硬,像將所有情緒都斷絕了,令人難以看穿。
他沒有吼叫、沒有暴跳如雷,隻是無言的看著她,那冰冷的態度!反倒讓她覺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