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鷹萬萬沒想到,她人會在挽紗城。
他在山裏尋了她一日一夜,幾乎急得發狂。寨子裏卻有人趕來告知,說她被挽紗城的人帶走了。
他不假思索,獨自策馬奔進款紗城,一進大廳,卻見到楚狂持著劍,對著她怒吼咆哮。
「鷹。」卿卿率先反應過來,乍見到他,心裏溢滿純然喜悅。
他來找她了!他沒有對她置之不理!
太過高興,她端著雞湯走近霍鷹,壓根兒忘了楚狂還站在一旁,氣得頭頂冒煙。
霍鷹瞪著她,黑眸深幽饑渴,急著確認她安然無恙。
她看來毫發無傷,挽紗城非但沒有苛待她,反而待她如上賓;不但讓她換了上好衣裙,還替她燉了盅熱騰騰的雞湯。
如今,那盅雞湯正湊到他麵前。
卿卿仰頭望著他,發現那張冷峻臉龐,看來有些憔悴。
「剛熬的雞湯,很好喝呢,你也喝幾口。」她舀湯喂他,專挑軟嫩的雞腿子讓他吃,猜測他肯定沒好好吃飯。
霍鷹眼睜睜地看她繞過楚狂手上的劍,若無其事的走來。他震驚過度,甚至在她喂他時,呆愣的吞了兩口。
「好喝吧?」卿卿仰著小臉,像獻寶的小孩。
霍鷹全身僵硬,眯眼看著她,考慮著該惡狠狠的吻她,回退是把她按到膝上,給那粉嫩的圓臀一陣好打。
那家夥看卿卿的眼神,讓楚狂怒火中燒。
「卿卿,你給我回來!」他吼道。
「你冷靜些。」舞衣拉住怒氣騰騰的夫君,不讓他上前。
楚狂不理會妻子,仍對著霍鷹吼叫。「你這家夥,離我妹妹遠一些,不許碰她!」
「妹妹?」霍鷹眯起黑眸,低頭看著她。
她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他在說什麽鬼?」他冷聲問道。
小腦袋垂得更低了,幾乎要沈進雞湯裏去。
「你叫什麽名字?」霍鷹一咬牙,火從中來,不爽的逼問。
卿卿嬌軀一顫,連連深呼吸,才有勇氣開口。
「楚卿卿。」
楚?
銳利的黑眸住旁一掃,睨著咬牙切齒的楚狂。
「你姓楚?」他的聲音很低、很輕柔,卻也蘊滿危險。
小腦袋點了一下。
「你是他的妹妹?」
小腦袋點了兩下。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壓抑著怒火。
「先前的失憶,其實是場騙局?」
「不!」卿卿拚命搖頭,臉兒蒼白。「剛開始,我是真的忘了一切,你相信我,我——」
「別和他羅唆!」她話還沒說完,楚狂已經掙脫了老婆大人的牽製,猛然衝了過來,揮劍便砍,一心隻想宰了這個山賊。
霍鷹反應極快,翻手舉劍,也朝楚狂揮了過去。
隻聽得鏗鏗兩聲,刀劍交擊!
「啊!」刀光劍影間,卿卿驚叫出聲。
兩個男人眼明手怏,不願傷到她,同時伸手,想將她拉到身後護著。可這下一人一邊,一人一手,卿卿人在中間,兩人都不肯放手。
楚狂和霍鷹一瞪眼,同時對著對方低咆。
「放開她!」
一人一句,詞兒可是分毫未差。
兩人閑言一楞,再度開口,竟又是異口同聲。「你先放!」
這下好了,誰也不肯讓誰,兩個男人隔著卿卿,怒目對峙著。下一瞬間,他們同時扔下刀劍,鐵拳對準對方,猛然揮了過去。
兩個男人惡鬥,打得天昏地暗,一個是護妹心切,一個是奪愛心急。卿卿擋在中間,隻聽見拳風呼呼作響,拳腳無眼,幾次差點打到她,兩人都及時收手。
夾在中間,雖然沒被打到半拳,卻也不怎麽好受。一時之間,兩個男人又同時使力扯她。
「好痛。」她低呼一聲。
兩人同時鬆手。
「你弄疼她了!」霍鷹大吼,避開她揮出一掌。
「這句話該是我說的!」見到這小子跟寶貝妹妹的親昵狀,楚狂就覺得火大。
「唉啊,別拉了,雞湯灑了。」卿卿驚叫,手裏的瓷盅早空了。
「沒關係,這兒還有大半盅呢!」舞衣攔不住楚狂,乾脆坐在酸技椅上喝茶,態度從容,等著兩個男人打完。
卿卿被扯住放開、扯住放開,重複了幾次,她忍無可忍的尖叫。
「夠了!要打是不是?打啊,朝我肚子打啊!」她站定了腳步,雙手插腰,挺在兩個大男人中間。
真是肚子一出,誰與爭鋒啊!兩個男人立刻神色一凜,火速收腿。
「卿卿,別這樣,你有著身孕。」楚狂連忙說道。
「你懷孕了?」霍鷹臉色發白,整個人呆住。
「打啊!」卿卿氣昏頭了,也不答話,挺腰就往前跳。「來啊,看是老子要打兒子,還是舅舅要打甥兒,動手啊!」她挑釁著,即便有再好的教養,也被這兩個男人氣得失去理智了。
嬌小的女人逼近一步,兩個大男人就後退三步。
「卿卿,你——你先坐下。」楚狂怕了她,忙要她坐下。
「對,坐下。」霍鷹臉色死白,看著她的肚子,腦袋裏一團混亂,根本無法思考,隻能開口同意。
這是兩個大男人,從入門起,頭一次達成共識。
「不要。」她一坐下,他們又要開打了!
背後傳來聲音。
「卿卿,乖,先坐下。」舞衣放下杯子。「你們還愣在那裏做什麽?不會去拿椅子來嗎?」她淺笑,看著這兩個力敵千軍的男人,被小丫頭弄得手足無措。
男人們這才回過神來,一個抱住卿卿,另一個端來椅子,把她安安穩穩的供起來。
「來,喝雞湯。」霍鷹率先端來雞湯,目光黏在她的小腹上。他的孩子,他們的結晶——
「來,喝參茶。」老哥也湊了過來。
兩個人又對上眼兒,霎時間空氣中又迸出點點金光,殺氣四濺。兩個大男人用目光廝殺上了。
舞衣在一旁見了,忍不住低笑出聲,兩人同時轉頭瞪她,卻又隻見她神色不動,老神在在的輕啜著茶。
就在這時,門口又是一陣騷動。不消片刻,春步走了進來。
「夫人、小姐,霍少爺和霍夫人到了。」她福身稟告。
「啊,真的嗎?」卿卿連忙站起身,推開麵前兩尊門神,匆忙跑了出去。
「卿卿,別用跑的。」楚狂擔心的喊道。
霍鷹隨之跟上,不過他一聲未吭,隻是在追上卿卿時,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你!」楚狂才要再吼,卻聽到後方傳來低叫。
「唉呀。」舞衣抱著肚子,彎下腰去,成功的吸引楚狂所有注意。
楚狂回身,連忙扶著妻子,卻見霍鷹抱著卿卿出門時,薄唇一掀,似笑非笑。他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瞧你氣成這樣,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嫁女兒的人是你。」舞衣輕撫著丈夫的臉龐,微微一笑。
「你不是肚子痛嗎?」楚狂狐疑的問。
舞衣眨了眨眼,笑得更美,拉著他的大手,輕輕擱在小腹上。「不疼,隻是你兒子踢了我一腳。」
楚狂大手放在她肚子上,瞪著那張笑靨,準備開口責備她的欺騙,可下一瞬間,她柔嫩的小腹下,還真的傳來震動。
他全身一僵。「他動了!」
「當然。」舞衣輕笑,拉回他的手。「你兒子正在裏頭伸腿呢!」
他瞪著她的肚子,輕輕觸摸著。這一回,那震動輕了些,卻依然讓他感到萬分神奇。
不覺間,他喉頭一梗,某些陌生的情緒,充塞在胸口。他抬起頭,望著心愛的妻子,隻覺得眼前的她,美麗得讓他心折。
舞衣微微一笑,輕撫著他的臉龐,輕輕吻過薄唇。
「好了,吃飯去吧,我餓了。」
說完,她便牽著還沒回過神來的楚狂,住飯廳而去。
庭院深深,落櫻繽紛。
挽紗城裏,一處一院落,院落裏處處可見庭花。這兒無論朝哪個方向看,都像是一幅畫,即便是前不久的叛軍攻陷,也無損這兒百姓的堅韌。奪回城池後,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挽紗城恢複舊觀。
花榭、小橋、春流水。
綠柳、香荷、秋飛雁。
清晨,朝霧在湖麵升起;黃昏,夕陽在山頭落下。
美不勝收這四字,在這兒實至名歸。
一艘小舟滑過沈紗湖的湖麵,站在岸上的冷麵男子劍眉一挑,腳尖一點,輕飄飄上了小舟。
「呀!」坐在小舟中的卿卿輕呼一聲,乍見來人,小臉微微泛紅。
「去哪?」霍鷹瞪著楚卿卿,心情躁鬱。
前兩天小弟和後娘一到,伯後娘又錯認他是父親,他隻得先行避開。誰曉得幾日下來,她卻忙東忙西,處處躲著他,好似他是什麽毒蛇猛獸。
兩人正事沒談著,話也沒說到幾句,他倒是看了楚狂不少臭臉。
「我隻是到湖上逛逛。」大眼滴溜溜的左看右瞧,就是不敢正眼瞧他。
「你躲我。」他點出事實。
「沒有。」卿卿低下頭,伸手掬著清澈的湖水。
霍鷹雙臂抱胸,眯起雙眼。「我以為,我們還有些事沒說清楚。」
「有嗎?」她偏頭。
他咬牙瞪她。「沒有嗎?」
「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麽事要說清楚?」卿卿咬著紅唇,瞥了他一眼,委屈的低語。「是你叫我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