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生後項吃痛,尖叫一聲,一個踉蹌,沿著山坡滾下十來丈,不經人事。
也不知昏了多久,林慕生緩慢睜眼時,見天仍亮著,那條斑斕大蛇就趴在他的身邊。林慕生嚇得一個激靈,待回過神時,才見那大蛇一動不動,竟已死了!
林慕生摸了摸發痛的後項,發現脖子後那塊凸出的病骨,竟已被那斑斕大蛇咬掉,手心觸到的隻有微微結痂的感覺。林慕生猛然心道:“糟了!我這傷口居然已經結痂,我究竟昏了許多時間!不知道媽媽在家如何了?”
當即趕緊起身,沿著山勢,連滑帶滾地從大雷山上下來。待趔趄趕到茅屋,見屋門已經打開。林慕生衝進房裏,見地上撒著兩塊碎布,林秀兒躺在草床上,臉色通紅,已然閉目長眠,枕畔的草餅也不過咬了一兩口。
“媽媽!媽媽!”
林慕生痛恨自己昏迷誤事,當即撲在母親身上嚎啕大哭,直哭得全身抽搐,雙膝再也支撐不住,癱軟在地。他又趴在地上痛哭,便覺這屋子、大地都在那飛快地旋轉。林慕生好容易才有力氣轉過頭去看母親,發現母親的麵龐正對著自己,好似自己小時候母親看著自己一般。
林慕生從天亮哭到天黑,又從天黑哭到了天亮,如此哭得足有八九個時辰,終於緩過神來。中途一批官衙的捕快進屋查看,問是不是發生了凶殺案子。林慕生隻道他們尋錯地方,便哭道:“這裏沒有凶殺案子,隻有我媽媽生病死了。”那些捕快嘴裏罵著些話便自走了。
又過了半天左右,林慕生想起要安頓母親後事,卻發現已經四肢綿軟無力,知是自己中氣難繼,正一籌莫展,摸到口袋裏的還陽草,便試著服下幾片葉子,再順了一會氣,果然氣足了許多。
林慕生開始著手料理母親後事。他雖然有些不甘,但實在沒錢購買棺木,更別說請先生看日子、擇陰宅,這一來後事處理起來反倒是簡單了。
林慕生燒了熱水,將林秀兒身體擦拭一遍,見林秀兒胸口處有一小片紫色的印記,似半片雲朵,他記得母親身上以前沒有這樣的印記,也不知那是什麼,不過也沒有在意。
林慕生替林秀兒換上一套壓箱底彩色衣衫後,便在茅屋邊上的地裏挖了一個土坑,將母親的身體用草席卷了葬到坑裏,然後樹了一塊木碑,寫了名姓。又在一塊小木牌寫了名姓,當作靈位,日日擺在破木方桌之上,天天吃飯睡覺都對著。
林慕生天天守在母親靈位前,睹物思人,就會空虛啼哭。實在忍不住了,就出門幾步摘點野花,供在林秀兒墓前。中途偶有幾次身體異常虛弱,感覺中氣不足,便用那株還陽草上的黃花燒水服下,症狀就會好轉。如此漸漸地,林慕生的身體居然健朗許多,也不怎麼咳嗽了。
林慕生每次服用還陽草時,會不自覺地對著母親靈位哭道:“媽媽,我原以為上大雷山采草是兒子要救你。沒想到這還陽草救你不了,卻是成了兒子的救命藥。兒子此刻才知,那必定也是你臨終放心不下兒子,保佑兒子,讓兒子采藥自救呀!”
如此日複一日,已到了林秀兒七七滿的日子。林慕生寫了祭文念過燒掉,在林秀兒靈位前哭過,便算是完畢了。此時茅屋這邊隱隱能聽見歸海莊裏鼓樂喧鬧,喜氣盈天。林慕生想起母親一生遭遇,不禁咬牙切齒,憤懣不平。
此時,忽然有一個聲音在門外遠遠喊著:“林慕生,林慕生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