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佐堯一怔,眉間微蹙,甚至連聲音都低了幾分:“可是誰在你麵前嚼舌頭了麼?”
玲瓏見他不虞,想著又沒怎樣,隻不過是提了玖尚雨一句,便引得他這般模樣,她輕扯了扯唇,撥弄著玉笛,低聲道:“以前在宮中聽過的,想起來不過是隨口一問。”
辛佐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薄唇輕勾,一副譏誚的樣子:“玲瓏,你騙人的時候要麼是直勾勾的盯著人眼睛不眨,要麼是不敢與人對視,你可知道?”
玲瓏抬眸,啞然失笑,“受教了。”她起身,微微一福身子,極為恭謙。
辛佐堯輕哼,起身撫了撫衣衫,道:“隨我入城,此後,暫不必來此了。”
玲瓏訝然,臉上的笑容徐徐綻開,鳳眼輕翹:“那咱們走吧。”她高興至極,宛若孩童,迫不及待的像外走去,順手拉過佇在一旁,毫無離開之意的辛佐堯。
她小手軟嫩,緊握著他的手,辛佐堯從側麵看著她臉上張揚的笑容。
這一刻,似乎江山旖旎,也敵不過此刻她的顰笑。
走出門外,平素上馬車需要的腳蹬子還未擺上,她便一邁腿蹬了上去,順帶著回身要拉過辛佐堯,她一回身,那笑逆著日光,竟是盛滿暖意。
什麼大家閨秀,什麼規矩禁錮,在這一瞬,她的眼裏,都不過是任她踩賤於地的泥巴,隻凡是她想做,便是矚目之禮。
“禍水。”馬夫打了簾子,他瞧著她,失笑暗道。
“什麼?”難得她耳力這般好,偏頭,玲瓏看向他。
辛佐堯輕笑著搖了搖頭,此刻她心情極悅,便是他說些什麼,她也不甚在意。
馬車一路平緩的入了城,入城不久,便拐進了一個小巷口,一四合小院,兩進門,馬車直接自後門進了去。
玲瓏不敢探頭看向外,隻恐有熟識之人認得。
進了門,門衛小心的四下看去,見是無人,便連忙關了門。
裏麵的管家命婆子丫環請了主子出來,玲瓏下了車,見奶娘攙著娘親從院子緩緩走出,帶著一股子困惑,玲瓏眼淚刹那湧出。
“咚。”她背脊挺直,直挺挺的跪了下來。“娘親!”
劉靜一愣,未曾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
之前道,姬府小公子,姬子騫遇刺身亡,那時她幾欲哭瞎了眼,現下,這般一清若幽蘭的姑娘跪在她麵前,劉靜止了步子,顫巍巍的問道:“可是…玲瓏?”
玲瓏跪行了幾步,拉著劉靜的衣裾,仰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她,低聲哽咽道:“娘親可還記得,玲瓏臨入宮前,命奶娘給玲瓏送來的那桂花荷包麼?”
奶娘眼眶一紅,眼淚直流,她拉著劉靜的手道:“夫人,真的是小姐,真的是小姐。”
“啪——”劉靜伸手,猛然給了玲瓏一巴掌,辛佐堯臉色一沉,上前就要拉起玲瓏。
卻見劉靜蹲下身子,緊緊的抱住了玲瓏,哭道:“玲瓏,你怎的能這般狠心,那時,娘為了你差點哭瞎了眼你可知道?!娘這一生,唯你這一個牽掛,你就這般去了,讓娘如何是好!”
“女兒不孝!”玲瓏努力壓抑著更深的悲傷,偎在劉靜的懷中。
辛佐堯上前扶起玲瓏,玲瓏扶著奶娘和劉靜,他道:“劉夫人,裏麵同玲瓏說些體己話吧,再稍等會兒,我們還要走。”
“上哪兒?!”玲瓏詫異的看著辛佐堯,瞪著一雙哭紅的眼睛,滿目哀怨。
辛佐堯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想笑,卻忍了下來,隻低聲在玲瓏耳邊道:“你在此是想給你娘親帶來麻煩嗎?”
玲瓏一怔,便懂了辛佐堯的意思,她微微頷首,道:“那能用過晚膳再走麼?”
“小生也恰想嚐嚐劉夫人的手藝。”辛佐堯淺笑,看向劉靜。
劉靜看兩人剛才行為極為親密,眉頭微蹙,這般多年未見,她已然一腹疑問。
辛佐堯在外看書喝茶,劉靜同玲瓏在屋裏談心。
對辛佐堯,玲瓏對劉靜的解釋含糊不清,一副妾有意郎有心,隻差捅破那層紙兒的樣子。
劉靜想著稍後吃飯的時候再試探試探辛佐堯的意思,若真如玲瓏所說,那便私下同那男兒說道一番,女兒花容正茂之年,切莫也不能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