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水澤,漫天金紅之中,落雪淡淡笑著,那帶著幾分悵然與懷念的神色,凝視著遠處的眼眸,在翻飛的衣袂裏,顯露出一種獨有的輕靈味道。
淩霄看著微微笑著的落雪,唇角的笑意深了幾分,右手手指卻是稍微彎曲回縮,輕聲道:“落雪公子,似乎對這裏頗為熟稔?”
略微一愣,落雪的目光在淩霄身上頓了頓,沉思著道:“我過往雖不曾到這一處,但這些日子也算是將這裏好生遊覽了一番。何況,故友也曾細細說過這裏的風物。淩公子如果要尋找什麼東西,就說來看看,或許,我還能略盡綿力。”
“如果這樣說,落雪公子可否看看這四幅畫軸?”淩霄看著落雪神色淡然,便將那四幅畫軸取了出來,一幅幅遞與落雪。
“哦?”落雪稍微有些感興趣的挑眉,他本就是準備著浪跡天涯,行走天下,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心思,隻是順手接過其中一幅畫軸,展開來細看起來。
但是,隻不過一眼,他握住畫軸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地微微顫動起來,連著眼角也稍微顫動起來:這不是寧塵的畫嗎?雖然,他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筆觸,但還是細細翻看了許久。
“落雪公子……”看著落雪眼裏澎湃的激烈情緒,與緊緊拽住畫軸,似乎連細白肌膚下凸現出來的的青色靜脈,淩霄神色溫和,隻是輕聲喚了一句。
“喔,呃……”聽到這聲音,落雪的雙眼眨了眨,閃過一絲淡淡的黯然與無奈,唇角微動,半晌,才是慢慢又道:“這是寧塵的畫,它們怎麼會落在你們的手中?”
“那這幾幅也是那位寧塵公子的畫?”聽到落雪這麼說,淩霄神色淡然,似乎毫不在意地將那些畫都交到落雪的手中。
落雪目光閃了閃,一手緊緊握住另外三個畫軸,另一手卻是微微顫抖著挑開細繩,徐徐展開那畫軸。一卷卷畫軸,在眼前慢慢展開,雖是不盡相同的內容,但筆觸卻是一般的嚴謹細致。
葉斐看著落雪的神情變化,又是轉頭看了淩霄一眼,想了想,還是開口淡淡道:“都是那位的畫麼?”
落雪輕輕歎了一聲,眼裏神色複雜,卻是直視著葉斐與淩霄兩人許久,才是轉過身,看著海上已然漸漸顯出日出景象的東方,輕聲道:“都是他的畫,你們有什麼想問的都說出來吧。”
“這些畫代表什麼?”
“那位寧塵公子是何人?”
幾乎同時,葉斐與淩霄兩人都是開口詢問,這是問題,卻是不盡相同。
落雪聽到這似乎有些默契的話,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恍惚間,似乎看到當年的寧次與自己。那個風姿灑落偶爾會露出些狡獪神色的少年,卻還像是昨日一般熟悉。
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蹤影早已不可追尋了……
想到這裏,落雪微微有些飛揚的心情,一瞬間就是墮落至更深沉的幽暗之中去。也因此,他雖是開口,但話語中的情緒,卻略微冷厲了些:“寧塵,是我十二歲時認識的知己好友,在玉門派呆了將近三年,才是離開。他精通丹青,筆觸細微嚴謹,雖然我不是很清楚這四幅畫為何會顯得零碎,但這無疑都是他的手筆。”
聽到這有些歎息般的話語,葉斐與淩霄兩人對視一眼,後者就是微笑著道:“不知道這位寧塵公子,是何方人氏?”
迅速且充滿評估的眼神,飛快地掠過葉斐與淩霄兩人,落雪仿佛掂量份量一樣深思了一會,才是道:“我也曾問過,但具體的,也不過是這大青山,東海碣石而已。”
“這麼說……”淩霄與葉斐對視一眼,葉斐微微搖頭,就自己慢慢走到那臨近海崖的的地方,低頭,往下看去。
壁立千尺,極為陡峭的角度下,微微向下縮陷。一層層的海濤迎麵派來,激蕩出無數細碎的浮沫,與雪也似的驚濤。深沉如夜幕的藍色上,細小的漩渦隨處可見,點點如星辰灑落,倏爾一個大的漩渦散開成三兩個小的,倏爾兩個漩渦集合成一個大的漩渦,端是顯現出一片驚駭的海景。
“與畫上的景象,有七分相同。”葉斐慢慢收回眼神,輕聲說了一句,正是想要回轉身來,卻是在不經意間,看到那深藍的海岸側,湧出一條雪也似的江流。
這是……
葉斐的雙眼微微睜開了些,凝視許久,嘴角輕微地翹起一絲弧度,轉過身就是與淩霄道:“那邊有江流,一定就是這下麵。”
邊上的落雪聽到這話,略微有些嗤笑的話便是淡淡從嘴裏吐了出來:“那下麵,是當地漁村俗稱的魔鬼崖,海濤洶湧,漩渦頻起,暗礁雖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沒有任何人會願意將你們送到那下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