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淡的金紅色曦光從枝頭葉梢一點點滲出,隨著清風搖曳,在地麵上寫意出一片明暗靜動不一的水墨畫。枝頭鳥兒正是低囀回鳴,聲聲如同碧綠荷葉上的露珠溜得圓和,草間又有蟲鳴,細細微微地與之相合,一時間,竟是讓人聽醉了過去。
葉斐與淩霄兩人半摟半靠倚靠在一株碧色梧桐樹下,看著眼前峭壁,聽著耳邊柔美清圓的音樂,心裏都是有些滿足。
慢慢摩挲著指間那細細地翹卷的黑發,淩霄的心境難得放鬆了下來,這樣的情景,和多年前,那個小小的孩童縮在他懷中,聽著他說話的景象這般相同,讓人不禁有些恍惚起來。
隻不過,當年不過是疼寵,如今卻是多了幾分愛戀。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連他自己也是不知道,或許是在黑獄的時候,仰望天際時;或是在蒼家突破境界,躺倒在地麵上時;或是在遊戲中,抬頭間看到圓月下凝視著自己的雙眼。
誰也不知道,在這麼悠久的光陰中,那如同親人一般的感情,何時變成愛情。親情加上友情加上愛情,已經是纏綿地糾結在一起,連他自己也是有些說不清了。
淩霄靜靜摩挲著那細柔的發梢,心裏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這樣的地方,總是讓人忍不住地放鬆心思,多了回憶、眷戀與憐愛,那種強烈的占有欲卻是按捺得住。
“穹。”葉斐微微抬眼,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看了看淩霄,半晌才是低聲喚了一句。
“嗯。”淩霄唇邊柔和地仿佛是暢遊在自然中的笑容更深了幾分,眸光微微閃爍,卻是多了幾分淡漠,低聲應了一句,他頓了頓,才是輕聲道:“來了。”
葉斐的目光微微暗沉下來,本來愉悅的心思都是收斂起來,一雙黑瞋瞋的雙眼更是深沉了幾分:這麼快就是來了,那位赤炎,還真是等不及了。
兩人才是有了些動作,那東側峭壁下,倏然間散開一片猶如赤霞一般炫麗的光暈,層層綻放開來,如同一株赤蓮一般幽幽在空中綻開自己的芬芳。它邊是綻放,邊是慢慢下落,及至到了地麵,那層層包裹住的光暈才是完全綻開,顯露出裏麵似乎是安眠著的譚言。
葉斐與淩霄兩人巡視左右,看著並無異樣,那淩霄就是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鏡,將它輕輕地探入光暈裏。
柔和的霞光如同水一般靜靜地流瀉入鏡麵裏,不消片刻,就是絲毫的霞彩都沒有,唯一留著的,就是那靜靜安睡著的譚言。
葉斐幾步走到譚言的身側,伸手正是想要將他抱走,倏然間一陣熱風掃了過來,下一秒,那譚言就是整個消失了。
葉斐與淩霄兩人臉色猛然一變,目光相對,身形卻是不由得退了數十步,慢慢移動著自己的步子,兩人背靠背環視四周:“誰!出來!”
“嗬嗬……”一陣尖銳如同金屬摩擦的笑聲倏然間在這一片空間裏回蕩開來,隨著這笑聲,一個人影倏然間從虛空中站立。
身形修長,目光陰鷙,來人雖是一副英俊的好相貌,偏生那一雙眼睛太過陰冷,透出氣息便也多了幾分冰冷:“這就是關心則亂麼,我都不知道,默然那廝,什麼時候也這麼想當然了,就幾個咒符幾個丹藥,就是想瞞過我的眼睛。”
說完這話,他又是低眼看了葉斐淩霄兩人一眼,又是大笑起來:“怪不得你們兩人能從文淵閣出來,原是他作祟!交托給你們,是想著礙於門規,我不敢動手?真可笑!”
說完這話,那赤炎隨意一揮手,一道烈焰便是從袖中奔騰而出,如同蛟龍一般扭曲撲了上來。
“人,我不敢殺,但折磨折磨,難道還不敢!”
隨著這一句話,那火焰蛟龍就是如同得了靈氣,翻騰著扭動身軀,瞬間就是衝了上來,龍頭搖擺,龍尾拍打,登時一片烈焰翻騰如同火海,讓葉斐與淩霄兩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當下落地一滾,葉斐與淩霄兩人如從上了油鍋的螞蟻,蹦躂著隻向一處山脈青蔥之處滾將而去。
“哼!”那赤炎低低哼了一聲,眼裏閃過一分仿佛看猴戲的愉悅,喉嚨間不由得低低哼笑起來,一時間,卻是沒有察覺到那一處山脈,究竟有什麼詭異的地方。
葉斐與淩霄兩人但凡滾落在這一處山脈之中,臉上不由得鬆快下來,先前的狼狽絲毫不曾留下,隻慢慢地起身,向四周看去。
入目處,一片青翠,稍遠處,仍有一個小小的清潭,風聲如林,徐徐緩緩,聽著極是舒緩順耳。
而那一側的赤炎,隻看著兩人倏然不見,臉色就是不由得微微一變,當下也沒在意別的,立時從自己攜帶的儲物器裏取出譚言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