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吳瑞蓮

初春的夜,靜謐、安寧。

遠處樓宇的燈光,漸漸稀疏。夜,已經很深了,但我依然沒有絲毫的睡意。

在我的案頭,那靜靜躺著的38篇10多萬字的發自肺腑的“家長訪談”,連日來,一直在震撼著我的心靈。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剛辦了五六年的七寶外國語小學,竟能贏得家長們如此的歡迎。透過那一篇篇真情實錄,我仿佛看到了一位從教55年、一生打造了三所名校的教育探索者的身影。你瞧,每天,她總是那麼執著——早晨,她迎著絲絲的晨風;傍晚,她披著夕陽的餘暉,站在校門口,迎送著每一個孩子。天天如此。

她是誰?她就是打造七寶外國語小學優質教育品牌的領軍人物——吳瑞蓮校長。

閃光的歲月:在向陽、“世外”、百仕達和“七外”的日子

打開曆史的篇章,拂去歲月的風塵,一本20世紀90年代出版的裝幀精美的《上海普教群英譜》呈現在我的眼前。我輕輕地翻著,翻著,在“上海市優秀教育工作者”的一欄中,上海世界外國語學校——“吳瑞蓮”的名字,猛地跳進了我的眼簾;我又打開書桌上的另一本厚厚的《徐彙教育改革開放三十年》,在1995年“全國優秀教師名錄”中,“吳瑞蓮”三個字又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可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在上海這座大都市裏,我一直從事著教育新聞工作,從1974年到眼下的2011年,屈指數來,整整37年。教壇上不少名人、名師,我都采訪過、報道過。有的大師,我還遵照上海市老教育局長杭葦先生的意願,為他們樹過“碑”,立過“傳”,把他們長期積累的教育“遺產”,用文字的形式,記錄下來,傳承開去,如人們熟悉的全國著名特級教師於漪、袁瑢、倪穀音和張景新等。可不知怎的,我作為在教壇上工作了這麼多年的老教育新聞工作者,竟然直到四五年前,才因辦《語言文字周報·雙語周刊》的關係,方認識了吳瑞蓮。

是我的工作“失誤”,還是她的為人“低調”?

近日,趁著“七外”學生春遊,吳校長應約接受了記者的深度采訪。

我們麵對麵地坐著。沒想到,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沒啥好談的”。怪不得有幾位熟悉她的老同誌告訴我,吳瑞蓮這個人很“低調”,從不張揚。現在,像她這樣的校長,凡事親力親為,把教育當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的,而且,有“作”有“為”,取得了赫赫成果,這恐怕在上海也屈指可數了!

這怎麼會“沒啥好談”呢?好吧,那就請從自身的經曆談起吧——

吳瑞蓮,這位在長期教改實驗中錘煉出來的教育家,生於1938年,20世紀50年代畢業於上海第二師範學校,一生都在和孩子們打交道。吳瑞蓮從教55年來,除了最初幾年在徐彙區永嘉新村小學“學”為“人師”外,一直在“思想”與“踐行”之間不斷穿行、求索,不斷超越“自我”。

1976年,是吳瑞蓮踏上教育崗位的第20個年頭,她被調到了上海徐彙區第一中心小學。在這裏,她一幹又是10多個年頭。無論是從事語文教學,還是在副校長的崗位上,她都“從高、從嚴、從實”要求自己,努力在探索中前行。1987年,經過10多年磨煉的她,被調入徐彙區向陽小學。

向陽,這是吳瑞蓮展示自己教育智慧和管理才能的最初舞台。

當時,徐彙區向陽小學是上海一期課改的實驗校。作為教學與科研的主管副校長的吳瑞蓮,為加強學校的管理工作,首先提出了“人人都是教育管理者”的思想,從“教書育人”的角度,探索學校管理的“全員性”。不久,在全市召開的經驗交流展示會上,吳瑞蓮代表向陽小學作了精彩的發言,這也許是她第一次在全市性大會上“亮相”。

在教育科研上,一期課改中的吳瑞蓮,更是勇於改革創新。她針對當時中小學教育陷入應試教育“怪圈”的現狀,在向陽小學積極開展了興趣教育的實驗,與當時上海一師附小的愉快教育等實驗並駕齊驅。吳瑞蓮還代表向陽小學與上海一師附小校長倪穀音一起,到北京參加了教育部召開的經驗交流座談會,為全市一期課改作出了重要貢獻。

吳瑞蓮是一位敢為人先的教育創新者。

1993年,臨近退休之時,她又應時任徐彙區教育局領導謝家騮、汪仕琴之邀,再度出山,與王小平校長一起去承辦一所新型轉製學校——世界外國語小學,擔任副校長。這又是一次新的挑戰。王小平後來說:“其實,當時教育局的領導最先找到的是吳瑞蓮副校長。這位曾先後主持過徐彙區一中心和向陽小學教育工作的老校長對承辦一所新型學校很有一番雄心抱負,但她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要與我搭檔一起幹。吳瑞蓮副校長以細致的管理、精湛的業務著稱,但她知道自己的弱點,即在人際交往方麵過於直爽,而她覺得我在這方麵相對來說有比較強的交往能力,她相信,如果兩人搭檔,就會形成優勢互補,那麼新型的學校一定能夠辦好。”

果不出所料。幾年後,上海世界外國語小學在她們兩人“優勢互補”、全力打造下,很快就在全市成了一所響當當的新型名牌學校。當時,這一名牌“火”的程度,有人這樣形容:送孩子到“世外”讀書,真是“百裏挑一”,比考清華、北大還難。

在“世外”這一名牌的打造上,吳瑞蓮所傾注的心血,所煥發出的創新智慧,王小平校長是早就讚賞有加的。因此,1997年,經過學校推薦,吳瑞蓮以她精湛的業務、嚴謹的教風和執著追求的精神,一舉在徐彙區開展的首屆名師工程中被隆重推出,其中,有像趙憲初先生這樣德高望重的教育家。這在當時,可算是一種很高很高的榮譽了。

這年4月30日,學校為發揚她的嚴謹的教風和執著追求的精神,特地為之舉辦了《愛我所愛,不斷追求》報告會,這也是徐彙區“名師工程”推出的第一場名師事跡報告會。王小平校長在報告會上號召全校教師都要認真學習吳瑞蓮老師的嚴謹教風和執著追求的精神。她說:

“這個嚴謹的教風表現在六個字上,即‘從高、從嚴、從實’。具體說,就是高起點,高標準,高要求,攀高峰;嚴格要求,嚴格訓練,嚴守規矩,嚴於律己;實際出發,實事求是,實實在在,講求改革,不斷進取,每年都有新的突破,在教育教學改革中不斷取得新的成果,把嚴謹的教風與執著的追求結合起來。吳瑞蓮副校長既是勤懇踏實的老黃牛,又是成績卓著的千裏馬。”

這一精彩的評價,就是教育改革中對吳瑞蓮真實而又生動的寫照。

然而,這匹成績卓著的“千裏馬”,並沒有就此“馬”放“南山”,而是又出人意料地開始了她新的征程。

2001年2月,吳瑞蓮又應百仕達集團老總的再三邀請,南下深圳,到改革開放的前沿去接手一所基礎相當薄弱的民辦百仕達小學。

吳瑞蓮為什麼好端端地在上海不待,要去接那麼個“爛攤子”呢?要知道“接手容易甩手難”呀!是為了錢,還是……周圍的人猜測著,摸不準吳瑞蓮的心思。

在采訪中,記者試探地問。吳瑞蓮笑著回憶說:“錢,我是不缺的。況且,在‘世外’的收入也不少。為什麼南下深圳,離開家,去接手百仕達?說實在的,開始我也曾猶豫了好一陣子。特別是初到百仕達小學考察時,我滿眼看到的是一個管理無序、教學無章法的混亂狀態。最棘手的是學生行為習慣,深圳因為地處開發區,當地人大多家境富裕,計劃生育並不嚴格,獨生子女很少,因此,就不太重視孩子的學校教育,特別是小學教育。更讓人震驚的是,百仕達小學學生的語文考試平均成績,要作一些處理才能達到60分及格線。其成績之低,教育質量之差,那是可想而知的了。但最終我決定去,除了百仕達老總反複邀請,主要還是因為我覺得有必要驗證一下,自己在向陽、在‘世外’的辦學經驗是不是也能在教育不夠發達的地區適用。”

吳瑞蓮的這一與眾不同的想法,令記者深感意外,也油然而生敬意。

因為一個人,如果沒有對教育事業的熱愛,沒有對教育的執著追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種“驗證”想法的。

談話間,吳校長見記者有些驚訝的神色,又接著說:“深圳的辦學,對我自己來講是有長進的。它一是驗證了‘世外’的教育是否具有普遍的規律,適用於一個基礎相當薄弱的學校。二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提高了。在深圳辦學,首先要耐得住寂寞,不能一口吃成一個胖子。我以前所在的學校都是很好的學校,招生的時候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可是到深圳就不行了,我剛去的時候,招生很困難。深圳招生,不像上海市集中報名與錄取。他們是從3月份起,有一個招一個。深圳居民,對選擇好的中學的願望遠遠強於選擇小學。在深圳,你看不到‘桑塔納’,全都是‘豐田’、‘寶馬’,可是對教育卻還沒有超前到願意花更多的錢去選擇優質的民辦幼兒園與小學。那年直到七八月份,百仕達老總想了不少辦法,才把學生招足。三是接觸到小班製。教室裏有一個辦公桌,讓小孩子與老師零距離接觸,這是非常有意義的。因為對孩子來說,對老師至少是平視,而不是仰視。四是因為學校底子差,我在深圳做得很實在,能紮實地接觸每一個人,每一個學科,使我對學校管理能做得更細致,對各科教學更能抓到點子上。這為後來再回到上海來搞‘七外’,增加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