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問你。”
“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不用搶時間。”
“沒工夫……跟你閑扯,我有正事。”
“問吧,什麼事?”
“上次你說在曲博調查的時候,有人說了些關於嚴坤的不中聽的話,他們都說了什麼?”
“你聽那些幹嘛?還不都是祁遠鴻交代好了的?”
“你說說看。”
“他們說嚴坤是個潑皮無賴,平時懶散怠惰,嗜酒好色,心氣卻高,專門惹是生非,是個不可交的人。”
“就這些嗎?”
“他們說,嚴坤是工商監察局局長謝森的老鄉,他來這裏本就是投奔謝森的,想要在城裏落腳。謝森知道他沒什麼能耐,但是出於老鄉的情誼把他介紹到曲博化工當工人,祁遠鴻見這個人是部長介紹的也不敢怠慢,給他安排了一個輕鬆的活。可是這嚴坤仗著謝森這層關係,在車間裏橫行霸道,誰也不放在眼裏,活也不好好幹,還嫌給的錢少,車間的裏的人都躲他遠遠的。還說他在生活中也不檢點,整日喝酒□□,醉生夢死。謝森聽見說了他幾回,總是不見效。幹了一年之後,他找到祁遠鴻,要他給個車間主任當當,祁遠鴻當然不肯了,於是嚴坤便耍無賴借著酒勁在車間裏搗亂,不是把哪個男員工打了,就是騷擾哪個女員工,非要當車間主任不可。祁遠鴻不敢做主,隻好找到了謝森,謝森找來嚴坤,狠狠地罵了他一頓,說他不爭氣,有工作不好好幹卻整天好吃懶做,老婆孩子在家裏過苦日子他卻在這裏花天酒地,要是不想幹就回老家去,別在外頭丟人。嚴坤聽了是怒上心頭,跟謝森大吵了一架,說他當官了,架子大,完全不顧老鄉的情麵,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事後這嚴坤嫉恨在心,到處造謠生事,說祁遠鴻和謝森怎麼怎麼不好,很多報紙和電視台都接到過他的‘檢舉信’。他們還說呀,這嚴坤不知好歹,最近竟然找上了謊言雜誌社。”
這裏劉問之等人正在商討這件事,韓采梅也來到了雜誌社裏,她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進展,一進門便說道:“問之啊,這件事情可能要重新考慮了。”
“你那裏有消息了?”
“警局的朋友給查了,曲博從來沒有過黃偉、唐大軍、王新朋和李建國這四個工人,而且根據你提供的地點,他們也沒有找到符合要求的人。所以我想,這四個人根本就不存在,嚴坤可能在說謊。”
至此為止,雖然不能十分確定,但他們的心裏基本上都有了數。他們知道自己行事的原則,他們是要維護正義,但弱者不一定就是正義的。這件事讓他們心裏很難過,並不是因為他們被人欺騙,而是因為正義被人利用。
劉問之想到了查出事情真相的最後一步,他帶著嚴坤來到醫院做了檢查。他坐在醫院檢查室外的長凳上等待著檢測的結果,思緒紛亂,心亂如麻。當然了,如果嚴坤是在說謊,那麼他是一個流氓無疑了,而且他騙了他,把他當傻子一樣耍,但是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果嗎?至少嚴坤還可以繼續活下去,這個世界上也少了四個冤死的亡魂。倘若嚴坤沒有說謊,那麼他就找到了他原先要找的真相,他的苦苦尋求得到了回報,並且他會立即采取行動終止罪惡的延續。但是他不能為此感到絲毫的興奮,因為善良的人因為善良而死去,邪惡的人因為邪惡而生存,我們生活在如此病態的環境中,又怎麼能高興得起來呢?單單一個無辜生命的離去就是令人無法接受的了。
“嚴先生,劉先生。”醫生手中拿著檢查結果和報告,十分欣慰地對他們說道,“這位先生健康得很,我做了這麼多年醫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強壯的身體,除非遭遇意外,否則您想生病都難啊。”
在聽到醫生話語的那一刻,嚴坤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沒有聽到一般。幾秒鍾之後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醫生,那位醫生以為他沒有聽見,或者太過高興了,因此他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嚴坤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左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接著他咆哮著撲倒了那醫生,保安很快趕了過來,嚴坤還在和他們撕扯,劉問之獨自走出了醫院,在此之後他發誓再也不見嚴坤,而且,他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