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房屋似乎也還都是老樣子,北離離上次回家已經是06年底的事了。再此後的11年裏,每年不是因為忙、就是貪慕春節期間的那點加班費、或者單純就是不想離開上海、不想花錢……總之年年都說來年一定回去,結果來年複來年,來年何其多,想到這,北離離愈發的歸心似箭。
自家門口好像很是熱鬧,一群人圍在那指指點點的。北離離還以為是老爸出了啥事了,腦子裏“嗡”的一聲響後,就如紅了眼睛的牛一般蠻橫的擠開人群,然後就發現他老爸好端端的抄著手站在那裏;但大門外麵,幾個人卻正要往他家院牆上寫字……
難道是“拆?”北離離激動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元寶村征地拆遷了!他跟他爹馬上就要成拆一代和拆二代了?他終於可以不用再努力了?
北離離耐著性子看村幹部筆走龍蛇。不一會兒“貧困戶”三個傷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極強的大字就出現在了自家的院牆上。
北離離四下張望了片刻,見角落裏有半匹瘦身磚;二話不說撿起來就要朝寫字那人的臉上呼!
一幫人匆忙的拉肩、抱腰的給他攔住了,大家這才認出來原來這人是老北的兒子啊!
北離離他爸這時候也衝了上來,護犢子般的先是推開了摁住他兒子的這夥人,然後一臉驚訝的看著他說:“小北?你咋個回來了!”
北離離顧不上跟老爹解釋緣由,氣急敗壞的指著院牆便罵:“什麼意思啊你們?憑什麼往我家牆上寫這個,誰貧困了?你們他媽的看不起誰呢?”
村裏的老支書,快70了,盡管歲月已經在他額頭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溝壑,可頭發卻還和鋼針般一根根的紮著,就如同他的性子:鐵人一樣頑強、老牛一樣固執!
老支書撓著他那一臉很有藝術氣息的絡腮胡,滿是疑惑的問到:“這怎麼回事啊?”
旁邊馬上有人告訴他說:“那是北離離,不知道為啥不讓我們往他家牆上寫字,還要打人!”
老支書的手杖重重地頓在地上,氣不打一處來的指著北離離他爸:“這不是胡鬧嘛!我們好心好意幫他,給他照顧;結果他兒子回來了不但不領情,還想打人?”
北離離的父親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把兒子拉到了身後,小聲的嗬斥他說:“你剛回來,啥子情況都不了解,不要再打胡亂說了!”北離離剛想分辨兩句,結果就見他爸眼珠子一瞪:“閉到!”那表情、那神態就跟小時候北離離闖了禍的時候別無二致。
警告意味十足、卻又掩藏著無可奈何;每次都說惹毛了要把他打一頓結果每次也沒舍得真打。
北離離忽然間就閉上了嘴,搞的準備好了要費一番口水的老爸有些措不及防;北離離的臉上滿是漂泊在外的遊子對遠在家鄉的父母的孺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