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總坐這裏看陸薑回下棋,看他一個人對著棋盤,能玩上半天。
陸薑回的東西他都留著,林彎彎有時經過,也會進來看一眼,可是,她終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沈清撚起棋盤上一顆落了灰的棋子,聽見院子裏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吧,門沒鎖。”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穿黑色長風衣的男人踏了進來。
沈清把棋子丟下,回過頭去,看著走進來的男人,忽然一頓。
他覺得他以後娶顧意都可能不會這麼激動了。
堂堂七尺男兒,轉回身,猛地捂住了嘴,淚流滿麵。
“你他媽的,一回來就惹我哭!還不如不回來了……”
“呸!不是……”
“你回來,回來得好。”
他語無倫次,最後幹脆拿手在眼下一抹,回過身去。
陸薑回清瘦不少,三年過去,仿佛一點都沒有改變。
可是此刻沈清看他,卻是比從前更加的輕鬆,仿佛身上沒有了負擔。
沈清覺得自己的聲音還是抖得厲害:“三年了!你到底……”
陸薑笑了:“老天爺眷顧,撿了一條命,其他的倒是都散了,沒有異能,沒有惡,沒有黴運,什麼都沒有,我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
沈清又哭又笑:“這不挺好的嗎?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沒死成,就想到處走走看看。”
沈清盯著他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用行動表示,他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在陸薑回的胸口。
林彎彎踏入了不知處裏。
顧意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她賺了錢,卻一直住在不知處裏。
說不上為什麼,她就是對不知處有一種感情。
她總覺得她好像忘掉了什麼東西,仿佛就在這個地方,她曾經經曆過多麼驚心動魄的事情。
可是清點一下她的人生,清清淺淺,平平淡淡,什麼都沒有。
所有的日子都有條不紊地滑過,她仿佛做了一場大夢,醒來什麼都記不得,也不知道該向什麼人訴說。
隻留下心底一點悵然若失。
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走著走著,發現不對勁。
整個不知處都房門禁閉,唯有那一間房間是開著門的。
林彎彎走過去,發現裏麵果然是有人,她眉頭蹙起來,不悅道:“沈清!你又給我招租客了?我說過我不要……”
她推門進來,一眼看見房裏站著個男人,低著頭,手上捏著一顆棋子。
沈清不見蹤影。
林彎彎問:“你是誰?租客嗎?我要和你說清楚,我不喜歡和別人同住。”
我不喜歡和別人同住,像是多年前誰曾說過的話。
陽光照著男人的後背,林彎彎看不見他的臉,卻感覺他仿佛是笑了。
“你笑什麼……”
他轉身,抬起頭,慢慢看向她。
林彎彎的話,忽然說不下去了。
她莫名想起她昨晚做的一個夢。
夢裏無數模糊而又脆弱的片段匆匆閃過,似乎存心讓她看不清楚。
在那些片段裏,她看到一個男人的臉,在每一個片段中一閃而逝。
熟悉得讓她惶恐,可是她費盡力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如今這張臉就在自己麵前。
像有驚濤駭浪,猛然衝擊著她。
心裏忽然有某種複雜難明的情緒飄了起來,她演戲最重情感,她清楚地知道,此刻她內心奔騰的那些,是失而複得的欣喜若狂,是久別重逢的感激涕零。
她慢慢地對進了那雙眼睛裏。
男人邁出了腳步,一步一步,踩在不知處有些陳腐的木地板上,發出吱呀的聲音,每一步,都像踩在林彎彎脆弱的心髒上。
他走出了陰影,走進了滿室的陽光裏。
隨著他的靠近,仿佛被遺失在很久遠的地方,那些回憶澎湃地湧入腦海,林彎彎猛地捂住了嘴巴。
那些夢中零碎的片段,一瞬間席卷了她,丟失的記憶像海嘯一樣,不顧她的承受能力,毫不留情的一股腦灌進她的腦子裏。曾經失去的,缺席的,空白的位置,都有記憶嚴絲合縫的落下。
記憶重新組裝。
丟失的情節,一一歸位。
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他問:“我可以問你借一樣東西嗎?”
“什麼?”
“我想借走,你、的、心。”
“永不,歸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