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按照慣例,嫣然將在早市開前離開歸雪樓,昨日是姬靖芷的生日,也是嫣然一年一度的大事,她每年的這一天,一定會到歸雪樓為他慶賀生辰。
姬靖芷漸漸有了名氣,他已是邯陽最有名的學者,這是嫣然最大的驕傲吧,他的每一點成就都令嫣然無比欣喜,不知道小沅的成熟會不會令嫣然如此欣喜?想到此,他垂首看了看依偎在自己懷裏酣睡的小沅,心中柔情湧動,他長得多像嫣然啊,他幾乎與嫣然是一個模樣刻印出來的,十三歲,正是自己在竹林遇到的嫣然。
輕指輕輕撫了撫他如同凝脂一般的麵頰,心中滿滿都是愛,也許這世間隻有他才能分走一部份自己對嫣然的愛吧!
朝陽初升,嫣然果然走出了歸雪樓的側門,太監們小步迎上前去,隻見嫣然返過身,伸出手輕輕拉著姬靖芷的手,不知在小心告誡他什麼,兩人麵上都是如同盛放的鮮花一般奪目的笑容。
“娘,”小沅睡眼朦朧的臥在嫣然腿上,“哥哥身體好嗎?”
“嗯,”嫣然璀璨的雙眸帶著陽光般的笑意,她垂首在小沅發端輕輕一吻,“小沅,睡吧,娘知道你等了一夜,乖乖的睡吧!”
晨曦微露,嫣然悄悄的起身,楚韻歌仍在沉睡,看著他俊美的臉,嫣然微微一笑,然後掀起幕簾,朝霞已經染紅了窗紙,是時候離開了,自昨夜龍頭突然出現,她就明白是時候離開了,九年!九年前龍頭告訴自己有朝一日會來接她始,她便盼望著這一天,可是這一天真的到來了,她才卻覺得原來有那麼多的不舍。
沐浴更衣,穿上那件許久未穿的粉色煙羅長裙,再披上羽衣,細細打量著銅鏡中的自己,明眸如火,肌膚若雪,一切都那麼的完美,是時候去見問見和小若了。
微笑著輕撫小沅微微上翹的嘴角,即使在夢中,他也這般快樂,俯身在他嘴角輕輕一吻,眼淚卻情不自禁的落下,從懷裏拿出錦囊放在他枕邊,猶豫不舍的走到寢宮門口,再轉身看著沐浴著月光酣睡的小沅,然後絕決的轉過身,走吧!走吧!終是要走的!
走出宮門,獨孤落日和寧不凡站在七寶香車旁,神情淡然,如同這又一次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遠遊,“主公,走吧!”
四個龍鱗黑甲抬著七寶香車飛到空中,隻聽見風急速吹過,隨後便是滿懷花的甜香,當七寶香車落定,車門緩緩打開,隻見問風站在車下,懷裏抱著滿麵乖巧笑意的小若,禁不住飛奔而下,撲問風懷裏,幸福的流下淚來,回家了,終於回家了。
注視著天邊最後一道虹冉冉褪去,司馬寒煙轉過身,平靜的注視著淚流滿麵的楚韻歌,“龍皇和月帝一同離去了。”
四年後
又是春日,春天桃花開得最燦爛的日子,一眾人坐在歸雪樓下,俯視著滿城的桃花,每年這個時刻,邯陽城便收斂了鋒芒,溫柔得如同陷落在一個不會清醒的夢境之中。
伸手斟滿楚韻歌麵前的酒杯,他的眼睛仍然盯著城門的方向,今日是他的生辰,不知小沅是否會回來為他慶生,兩年前,小沅留在一封信,他說他想見識一下大贏的江山,隻言片語,他便離開了邯陽,兩年中,隻有廖廖的三封信,每一封隻有三個字,我很好!
也許小沅永遠也不會知道小弟有多愛他,楚韻遠放下酒杯心中這般想,雖然自贏嫣然歸天後半年,小弟冊封了兩個貴妃,但他的心裏,自己的妻子永遠是贏嫣然,她離開後留下的空白,都被小沅填滿了,他用愛兩個人的愛來愛著小沅,當小沅離開後,也許隻有他身邊的人才能感到他內心深信刻的痛楚。
時光飛速的流逝,轉眼邯陽城已經燈火輝煌,眼看明白越升越高,再過三個時辰,便是明日,那就意味著小沅再無名目回到邯陽,看著他眼中希望的光一點一點的消失,絕望一點一點的從眼中透出,楚韻遠隻覺得異樣的難過。
恍惚間,突然聽見樓下傳來喧囂的聲響,似乎是市井之徒正在爭執,一股淡淡的酒香撲鼻而來,“你車中的酒,我盡數買下了。”
這聲音如同雷鳴一般,楚韻遠怕驚擾了楚韻歌,快步想走到欄杆旁,準備出言令人將爭執之人趕走,不防楚韻歌已站在欄杆旁,向下張望。
“不行,”一個清朗的聲音帶著一絲傲氣,還有一絲倔強,聽在耳中,如同裂冰一般的美妙,“這是我親自釀的酒,要給我爹慶賀生辰……。”
這聲音?這聲音!是小沅!小沅回來了!楚韻遠忍不住站在欄杆前伸長脖頸向下張望,在歸雪樓輝煌的燈火中,那個衣衫襤縷的少年顯得那麼的肮髒和狼狽,他蓬頭垢麵,神采飛揚跳脫,那雙眼睛,即使經過兩年塵世的曆練,仍然那麼純淨如水,欣喜轉過頭,隻見楚韻歌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他的每一個眼神和每一個動作都要告訴楚韻遠他有多愛樓下的少年,從未想過一個世間的人眼中竟然會有這般濃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