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裏外青山如棟,連綿不絕,山勢險峻,溝澗叢生,而且水汽極重,地麵濕滑,長滿了苔蘚,平常人家根本不敢往此處行走,生怕一不留神就掉進懸崖,落了個粉身碎骨的結局,就連那些經驗豐富的打參人,也隻能在每年青山濃霧散去的八月份,才敢入山。
相傳參有靈性,是上天的神給予人們的恩賜,而其中的山神也常出來顯聖,化為白胡子老頭,引渡迷山的人,指點他們獲得寶參,脫難下山。
不過雖是傳說,但是大青山峰高林密,積寒凝翠,常年有濃霧籠罩,而且此地產出的人參乃是一絕,久而久之,也就有很多人相信,其中也不乏有想進山采參一夜暴富的人。
而今日,青山卻迎來了不速之客,傍晚時分,正是山下人家晚飯之際,炊煙嫋嫋,老少笑談,耳語間卻聽見屋外一聲響巨響,心裏正是琢磨著發生了什麼事,向外望去,卻隻看見地麵上有一道巨大的鴻溝,被翻起的泥土上還留有未燃盡的火焰,眾人正不解時,村裏的村長牽著那兩隻守山犬趕了過來。
守山犬相傳以前是山寨裏用來守寨的猛犬,都是由數十隻大型犬鬥獸剩下的兩隻,分別守住山寨的前後兩門,別說尋常人,就算是山裏的熊瞎子和虎豹之類的猛獸,兩隻一齊對上,也能不落下風。
村裏人看見了兩隻身材彪悍,齜牙咧嘴的狗,紛紛向後退去,有好事的小孩湊著腦袋探過人群看熱鬧,也被自家的父母拉到身後,低聲訓斥了兩句。
村長麵色凝重地看著麵前那明顯不是普通物體所為的溝壑,鬆開了手裏的韁繩,隻見兩隻守山犬跑到溝壑處,探出鼻往地上一杵,卻是嗅了不到兩下,便響起兩聲悲傷的嗚咽,村長麵色猛然一變,周圍的人群看見此景也盡數向後退去,他走過去一看,卻隻看見了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一幕。
隻見兩隻守山犬如今兩股戰戰,半跪在泥地裏,渾身顫抖不已,爪子更是將自己的頭埋進了泥土裏,甚至還有一隻,混黃色的排泄物已經從下體不受控製地流出,仿佛是經曆了特別大的恐懼。
而另外一邊,兩個人影從入山的路口處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對著村長說道,“村長,不好了,有人闖山了,好像是個少年,我們還沒有來得及阻攔他就已經進去了,而且還不費吹灰之力地就撞碎了我們建的幕牆。”
那幕牆是修建在大青山唯一一條上山的路上,想要進入大青山,就隻能從這條路進去,然後穿過一座建在萬丈懸崖上的吊橋才能進山,隻從前些年總有不開眼的人抱著一夜暴富的夢從這裏進去,死在了大青山裏麵,所以村裏才決定修建起幕牆來阻攔那些人。
村長麵色再次劇變,他一把就抓住了說話那人的領子,神情凝重地問道,“所言是真的?那少年是修行人嗎?”
“當然,小六也看見了,我們哪裏敢說假話,村長,我們該怎麼辦?”那人無奈地回答。
“是啊是啊,二哥說的沒有錯,我們親眼所見,那個少年渾身上下冒著火焰,一下子就撞破了牆,往裏麵飛了進去。”旁邊一個穿著青衣的小廝也趕緊點頭。
“那還能怎麼辦?都給我回去,明天我去明州府上報官,在我回來之前,誰都不許進山,聽見沒?”村長權衡了其中的利弊後說道。
“可是……”小六欲言又止,“再過不到半個月就是開山的日子,明州府一去一回至少得一個月,到時候我們進山就難找到棒槌了。”
棒槌是參的另外一種稱呼,這是山規,進山的人不許多說一句話,不許多做一件事,說話務求吉利。
而其中山規之一便是發現人參時立即大聲呼叫:“棒槌!”據說如此一咕棒槌就會被“定住”不再逃跑;此時把頭就要問:“什麼貨?”發現者則答:“五批葉”(指人參地上部分生出五枚複葉)或“六批葉”。
村長瞪了他一眼,“棒槌要緊還是命要緊,修行人的事情,隻能由修行人來辦。”
“可是那隻是個少年,而且他還受了傷,有什麼了不起的?”小六不服氣地說道,還拿出了兜裏麵的那片沾有血跡的碎布。